地下室的石板渗出暗红色的汁液，第十九条规则的字迹在汁液中逐渐显形，像是用指尖在凝固的血里划出的痕迹：“当新的守护者出现，所有影子必须保持距离。若发现自己的影子与他人重叠，立即闭眼默数十七秒，期间无论听到什么呼唤，都不能回应。切记，重叠的影子会吞噬较弱的意识。”
赵晴的指尖刚触碰到石板，整栋公寓突然剧烈震颤。307 室的镜子里，她的影子正在拉长，边缘变得模糊，而站在门口的赵念安，影子己经脱离地面，像片黑色的绸带，缓缓缠向她的脚踝。
“奶奶说过，影子重叠时会听到‘过去的声音’。” 赵念安突然捂住耳朵，小脸皱成一团，“它们在叫我的名字，说要带我去找妈妈。” 她手心的朱砂痣泛起红光，将缠来的黑影烫得蜷缩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像烧着了的头发。
城市各处的金色花苗残骸突然首立起来，枯萎的花瓣重新绽放，只是这次的花朵全是黑色的，花蕊中嵌着的不是铜镜碎片，而是颗颗黑色的眼球，瞳孔里映出景安公寓的轮廓，404 室的位置有团跳动的黑影。
“那是始祖的‘意识核心’。” 母亲的声音从赵念安的铜镜碎片里传来，碎片表面浮现出医院产房的画面 —— 女婴的影子正在吞噬护士的影子，被吞噬的护士眼神变得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被影子重叠的人会成为它的傀儡，花苗的眼球是用来监视的。”
凌晨三点十七分，早餐店的位置突然升起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个穿中山装的身影，正用算盘计算着什么，算珠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赵晴举起赵念安的铜镜碎片对准雾气，碎片射出的红光中，她看见无数个被黑影缠绕的人，正朝着景安公寓的方向走来，他们的步伐僵硬，像提线的木偶。
“第 100 个傀儡走进公寓时，核心就会苏醒。” 中山装的身影突然转过身，脸是片模糊的黑影，只有算盘上的算珠在发光，每颗珠子里都有个挣扎的人影，“你以为打破了循环，其实只是让它换了种方式蔓延。”
血月第十一次升起时，所有傀儡的影子在公寓门口连成片，化作道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漂浮着块巨大的铜镜，镜中映出个没有脸的人形，周身缠绕着无数影子，每个影子都在重复着守护者的名字。
赵晴按照第十九条规则，拉着赵念安闭眼默数。数到第七秒时，她听到祖父的声音在耳边哀求：“放我出去，实验是错的……” 数到第十二秒时，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别信念安，她是始祖的新容器……” 数到第十七秒时，赵念安的声音突然响起，稚嫩却冰冷：“姐姐，睁开眼看看我啊。”
睁眼的瞬间，赵晴看见赵念安的影子己经与自己完全重叠，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化作个巨大的黑色心脏，正在缓慢跳动。赵念安的小脸变得苍白，手心的朱砂痣失去光泽，她的铜镜碎片掉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像在流泪。
“我不是故意的……” 赵念安的眼泪落在碎片上，黑色液体突然沸腾，“刚才有个穿红裙的阿姨说，只要和姐姐的影子重叠，就能见到妈妈。” 她的话音刚落，黑色心脏的表面裂开无数道缝，每个缝里都伸出只苍白的手，抓向周围的傀儡。
巷口墙上的画突然燃烧起来，穿红裙的女人们在火焰中褪去银甲，露出底下的红裙，她们的影子在火光中连成串，像条红色的锁链，将黑色漩涡牢牢锁住。“用重叠的影子反制它！” 画中传来无数个声音的合唱，“守护者的意识能净化所有黑暗！”
赵晴突然想起第十九条规则的隐藏含义 —— 不能回应的是 “过去的声音”，而非彼此的呼唤。她握紧赵念安的手，两人的朱砂痣同时爆发出强光，重叠的黑影开始剧烈挣扎，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祖父、母亲、蓝布衫老太太，还有无数个陌生的守护者。
“我们不是傀儡！” 所有声音同时呐喊，黑影中的苍白手突然转向黑色漩涡，将漩涡中心的铜镜碎片扯了出来。铜镜落地的瞬间，所有傀儡的眼神恢复清明，他们的影子脱离控制，在空中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赵晴和赵念安的影子。
血月在此时隐入云层，黑色的花苗全部枯萎，化作银色的粉末，被风吹向远方。赵念安的铜镜碎片自动修复，表面浮现出新的画面 —— 五十年后的景安公寓前，个穿银甲的女人正将块石板埋进土里，石板上刻着第二十条规则的开头，墨迹是温暖的金色。
赵晴看着石板上的第十九条规则逐渐褪色，最后化作颗红色的种子，钻进赵念安的手心。小女孩摊开手掌，种子己经发芽，长出两片嫩叶，片刻着 “守”，片刻着 “望”。
“奶奶说，等我长到姐姐这么大，就去寻找第二十条规则。” 赵念安把发芽的种子递给她，小脸上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她说规则的最后一句是‘每个影子都是未被唤醒的光’。”
赵晴接过种子，种进 307 室的窗台。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种子己经长成株小小的金色花苗，花蕊中嵌着的铜镜碎片里，映出无数个重叠的影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像无数颗跳动的心脏。
只是在公寓的地下室深处，那团被锁住的黑色漩涡并未完全消散，漩涡中心的铜镜碎片边缘，仍有缕黑影在悄悄蠕动，像条细线，顺着石缝钻进土壤，朝着城市的方向延伸。而那块古老的石板上，第二十条规则的字迹正在继续成形，这次的墨迹里，混着丝淡淡的金色。
某个清晨，赵念安在景安公寓的门口发现串新的铜铃钥匙，钥匙链上挂着半块铜镜碎片，碎片里映出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正朝着更远的未来走去，她的身后，跟着无数个重叠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