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2025-08-18 1874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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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的运动鞋刚跨过307的门槛,就听见墙里传来“咚咚”声——像有人用拳头在里面敲,节奏均匀得可怕,每敲七下停一次,停的间隙里,能听见细碎的“沙沙”声,像头发在墙缝里摩擦。

门后的《入住须知》第42条用银灰色的胶写着,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几根头发:

42.墙里若传出心跳声,必须在第七次停顿前,用铁皮盒里的“钱”字指甲灰堵墙缝。灰要和自己的血调,调七次,每次都要让血珠在灰里炸开。调错比例,墙会把你的心跳吸进去,替它数“7”。

小陈摸出宿管给的铁皮盒,盒盖烫得像块烙铁。里面的指甲灰堆成个小丘,最顶上那撮混着暗红,是“钱”字指甲烧尽的痕迹,灰里还缠着根银灰色的线,线尾系着半片指甲,上面的“陈”字刚显形,笔画歪歪扭扭的,像在发抖。

他咬破指尖往灰里滴血,第一滴血刚落下,墙里的心跳突然变快,敲得砖缝“咯吱”响,缝里钻出的头发根须缠上他的手腕,勒得皮肤生疼。调第七次时,血珠在灰里炸开,溅出的火星落在墙缝里,“滋”地冒起白烟,头发根须瞬间蜷成焦黑的团,像被烫死的虫。

上铺的被褥堆着个扭曲的人形,被子上的胶印比之前的更深,隐约能看出是跪着的姿势。人形旁边散落着七根头发,根根都缠着指甲灰,最粗的那根发梢沾着块碎玻璃,玻璃上的“7”字被血浸得发红——是小钱日记里提到的那片,说“306的黑影总用它划玻璃”。

墙缝里的心跳声突然停了。小陈刚松口气,就听见“啵”的一声,墙皮鼓起个包,像有东西要钻出来。包破的瞬间,一股腥甜的味涌出来,混着胶和指甲灰的味,他看见半只手从洞里挤出来,皮肤黏糊糊的,掌心贴着片指甲,上面的“钱”字己经被胶浸透,变成深褐色。

“它在找自己的心跳。”

床底传来说话声,像有人含着胶在嘟囔。小陈低头看,床底的胶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往墙缝里爬,影子的胸口处有个洞,洞里渗出的胶往墙里流,和缝里的头发缠成一团。

《入住须知》第42条背面的胶字突然晕开,凝成第43条:

43.墙里钻出的手若握着“钱”字指甲,必须在它摸到铁皮盒前,把自己的“陈”字指甲贴在墙洞上。贴的时候要闭着眼,数到七才能睁眼。数错数,它会把你的指甲按进墙里,替你长根须。

那只手往铁皮盒的方向爬,掌心的“钱”字指甲在地上拖出道银灰色的痕,痕里浮出无数个细小的“7”。小陈闭着眼把自己的指甲往墙洞贴,指尖刚碰到胶,就听见“滋滋”声,像指甲在融化。数到第七秒睁眼时,墙洞己经被胶封住了,封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个浅浅的手印,七根手指,掌心缺了块,正好能放进他刚贴的指甲。

306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像被什么重物撞了下。小陈抬头看,黑影的脸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得变了形,嘴里咬着个铁皮盒,盒里的指甲灰正往外撒,顺着窗沿往下飘,落在307的窗台上,堆成个小小的“7”。

上铺的人形突然动了动,被褥里滚出个铁皮盒,锁孔里嵌着根头发,发梢的胶滴在地上,和墙缝渗出的胶连成条线。两个铁皮盒碰到一起的瞬间,“嗡”的一声,里面的指甲灰开始旋转,形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浮出片指甲,上面的“陈”字正在被胶慢慢覆盖。

“第七面墙的心跳,是第七个人的。”宿管阿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回音,“你听,是不是和你的心跳合上了?”

小陈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跳的节奏果然和刚才墙里的一模一样,每跳七下,手腕上的头发根须就勒紧一分。他突然明白,那些被吸进墙里的心跳,从来就没停过——它们在墙里互相缠绕,拼成新的心跳,等着下一个人把自己的心跳送进来。

墙缝里的胶突然漫出来,顺着地砖缝往他脚边爬。小陈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往墙洞钻,影子的胸口处也有个洞,洞里钻出的银灰色线,己经和墙里的线缠在了一起。

《入住须知》的最后一页正在被胶浸透,新的规则从纸里渗出来,是用无数个心跳声拼的:

“43.当你的心跳和墙里的合上时,别挣扎。你的指甲灰会替你补墙缝,你的影子会替你跪在铺位上,306的玻璃上,永远有双眼睛在数你的心跳。”

小陈的心跳突然和墙里的完全同步,敲得他耳膜发疼。他最后看了眼上铺,人形被褥里的东西慢慢抬起头,脸被胶糊住了,只露出双眼睛,瞳孔里映着306的黑影,正对着他笑。

凌晨5点的露水从窗缝钻进来,打湿了窗台上的“7”字灰堆。小陈知道,下一个要调指甲灰的人,己经站在走廊尽头了。

而307和306之间的墙,在心跳声里微微起伏,像有颗巨大的心脏在里面,每跳七下,就往中间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