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鞋底粘在307宿舍门口的胶膜上，扯动时发出“啵”的轻响，像从皮肤上撕下块结痂。他低头看，胶膜里嵌着片指甲，月牙痕处有个淡灰色的“7”，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灰色的线——和306窗台上飘来的那些一模一样。
门把手上缠着七根头发，发梢浸在凝固的胶里，结成个死结。小李刚碰到门把，头发突然收紧，勒得他指节发白。门后的《入住须知》第30条用银灰色粉末写着，粉末簌簌往下掉，像有人在抖落指甲灰：
30. 进门时若被头发缠住手指，必须用走廊应急灯的玻璃碎片割断。割七下，每下都要让血滴在胶膜上。漏割一下，头发会顺着血管爬进心脏，在里面结出指甲形状的茧。
应急灯的玻璃裂着道缝，碎片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痂。小李割到第五下时，头发突然变成半透明的胶，顺着指尖往掌心钻。他看见血珠滴在胶膜上，瞬间被吸进去，膜下浮出无数个细小的“7”，像虫卵在蠕动。
宿舍里的福尔马林味混着股甜腥，像腐烂的银杏果。上铺的被褥堆着个人形，被子上的褶皱和小张镜中影子的轮廓完全重合，被角垂下来的银灰色线，正往床底的通风口钻。
铁皮盒躺在枕头边，锁孔里嵌着片新指甲，上面的“李”字还泛着粉红，像刚从指头上剥下来的。小李翻转盒子，底面的刻痕比之前更深——通风口的位置画着个箭头，旁边标着“第七根线”。
《入住须知》第30条背面渗出黏液，慢慢凝成第31条，字迹像用舌头舔出来的：
31. 凌晨5点前必须清理通风口的“堵塞物”，用自己的指甲往外掏七次。掏错方向，里面的东西会顺着风道爬出来，把你的喉咙当成新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铁栅锈得掉渣，缝隙里塞着团毛茸茸的东西。小李用指甲去掏，指尖触到片冰凉的胶，里面裹着半片指甲，是小张的那片，“7”字己经被胶泡得发胀，像块吸饱了血的海绵。
掏到第七次时，铁栅突然“哐当”掉了下来。里面滚出堆指甲刀，锈刃上缠着的头发还在微微颤动，最上面那把的刀刃间，卡着根银灰色的线，线尾系着块碎玻璃——正是小张埋进砖缝的那片，上面的“张”字被啃得只剩个偏旁。
306的窗户突然传来“咚咚”的撞声，像有人在用头磕玻璃。小李抬头看，黑影的脸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得变了形，嘴里塞着的铁皮盒正往外淌胶，顺着窗沿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个“7”。
上铺的人形突然动了动，被褥里滚出个铁皮盒，和小李手里的盒子撞在一起。“嗡”的一声，两个盒子同时打开，里面的指甲像活物似的互相缠绕，最后拧成根银灰色的线，线的两端分别钻进307和306的通风口。
“通风口是它们的喉咙。”宿管阿姨的声音从风道里钻出来，带着气流的震颤，“七年前拆墙时，第七个人的喉咙被钉在了风道里，现在……它在等新的嗓子。”
小李感觉喉咙里发痒，像有线在里面扎根。他对着镜子看，扁桃体的位置鼓起两个包，包上的血丝凝成“7”的形状。地上的影子正往通风口钻，影子的喉咙处裂开道缝，缝里伸出无数根线，像要和风道里的线接在一起。
《入住须知》的最后一页正在卷成筒状，像根通风管，筒壁上用指甲刻着第32条：
32. 当你的影子钻进通风口，别呼救。你的指甲会变成新的栅条，你的血会变成新的胶，你的喉咙会替它们数“1、2、3……”首到第七个音节。
小李的指甲突然疯狂生长，刺破皮肤往铁栅上缠，像在修补刚掉下来的栏杆。他最后看了眼上铺，人形被褥里的东西坐了起来，后颈的洞正对着他，洞里钻出的线己经和他喉咙里的线连成一片。
凌晨5点的鸡鸣声里，306的玻璃终于碎了。小李看见黑影举着铁皮盒爬过通风口，盒里的指甲正在歌唱，音节清晰得可怕：“7……7……7……”
走廊里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越来越近。小李知道，下一个要清理通风口的人，己经站在门口了。
而307和306之间的墙，通风口的位置，正微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