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陵的脚步在塔外青砖上顿住。
夜风裹着腐叶的腥气灌进衣领，他怀里的陆天辰抖得更厉害了，后颈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袖——不是因为冷，是那枚暗红印记。
印记在陆天辰额角跳动，像被戳破的血泡。
宋九陵盯着它，喉间的血腥气突然翻涌。
归墟古镜在眉心发烫，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检测到契约主魂印记，可吞噬后解锁‘契约控制权’。”
“别动。”他低喝一声，指尖扣住陆天辰后颈的死穴。
少年浑身一僵，额角的红芒却更盛，竟顺着他的指缝渗出血珠。
宋九陵瞳孔微缩——这印记不是刻在皮肤上，是长在魂魄里。
“血引吞噬，启。”他咬破左手食指，鲜血滴在印记上。
暗红突然炸开，像泼在宣纸上的朱砂，顺着陆天辰的眉骨、眼尾爬满半张脸。
少年发出野兽般的闷嚎，体内魂力如沸水翻涌，竟将宋九陵震得踉跄两步。
“痛！”陆天辰的指甲深深掐进宋九陵手背，“这东西在啃我的魂……”
归墟古镜轰然转动。
宋九陵看见镜面浮现出无数银线，每根线都缠着陆天辰的记忆碎片：镇灵阁的青瓦、师父递来的镇魂铃、暗夜里被黑雾笼罩的密室——最后所有碎片汇聚成一条半透明的魂链，从陆天辰心口激射而出，首指塔内。
“赤无命！”宋九陵瞳孔骤缩。
那魂链的另一端，正缠着赤无命残余的黑雾。
塔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
赤无命的黑雾突然暴涨，却被无数倒转的魂链捆成乱麻。
他额间原本淡去的印记此刻红得发紫，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石板：“你竟敢夺我主魂！那是主上……”
“咔嚓。”
陆天辰额角传来脆响。
宋九陵感觉有团滚烫的东西顺着指尖涌进识海——是主魂印记。
系统提示音紧接着炸响：“契约反噬模块升级，可临时夺取他人契约控制权。是否吸收主魂印记？”
“吸。”宋九陵咬字如钉。
刹那间，整座契约塔震颤起来。
原本缠绕在赤无命身上的魂链突然转向，银线如活物般钻入宋九陵掌心。
他听见无数细碎的哀嚎在识海回荡，有修士的、有诡物的，最后都汇进归墟古镜，在镜面织成一张若隐若现的网。
赤无命的黑雾开始崩解。
他勉强凝聚出半张人脸，眼白全是血丝：“你根本不知道……主上的魂链连镇灵阁都……”话音未落，一道锁链破空而来，精准缠住他的脖颈。
夜煞不知何时出现在塔顶，铁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腕轻抖，锁链骤然收紧，赤无命的黑雾便像被抽干的皮囊，“噗”地散作齑粉。
“走。”夜煞的声音比锁链更冷，“再晚，来的就不是我了。”
宋九陵没动。
他蹲下身，从赤无命散碎的黑雾里捡起枚半指长的令牌。
血锈覆盖的正面刻着“血契”二字，翻转过来，背面的“归墟令”三个字让他呼吸一滞——这是老仵作临终前塞给他的残页上，反复出现的名字。
“归墟……”他低声念出，古镜突然剧烈发烫。
镜面的契约网瞬间清晰，无数银线从云州向西方延伸，最远的一根竟首指京都方向。
“宋九陵。”夜煞的锁链缠上他的脚踝，“我救你是看在镇灵阁的面子上。”铁面下传来冷笑，“但归墟的水，不是你这种仵作能蹚的。”
锁链猛拽，宋九陵被扯得踉跄。
他回头望向契约塔，月光下，塔尖的铜铃无风自响，每一声都像在敲他的魂。
陆天辰不知何时昏了过去，额角的印记彻底消失，只留一道淡红的痕迹，像道未愈的伤口。
归墟古镜在识海震动，系统提示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检测到‘归墟令’与主系统核心关联度87%，建议优先解析……”
宋九陵攥紧血契令，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
夜风突然转冷。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古镜里的契约网还在蠕动，每根银线都像条吐信的蛇。
血契令上的“归墟”二字被露水浸透，仿佛下一秒就会渗出血来。
他对着虚空轻声道，“你说的那双手，我好像摸到线头了。”
远处传来晨钟。
宋九陵把血契令收进怀里，抱起陆天辰走向义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