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潮气裹着腐木味漫上来，宋九陵的指尖还沾着活尸崩解时的冷灰。
他背靠着石壁，听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喉结动了动——方才那声“风无痕”的靴底碾叶声，此刻在寂静里被放大成闷雷。
烛火重新亮起时，他的手稳得反常。
残卷封皮上的血渍在火光下泛着暗褐，像凝固的旧伤。
当他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突然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微光，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竟顺着光流重新排列，“归墟非灭世，乃轮回重启之门。吞灵者，乃钥匙也。”
眉心的古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一幅流动的画面：十二名修士围着一座青铜祭坛，最中央的人手持与他眉心古镜一模一样的器物，玄色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修士转身时，眉眼竟与他有三分相似——是初代吞灵者。
“叮——检测到归墟传承碎片，是否融合？”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惊得宋九陵指尖一颤，残卷险些落地。
他望着画面里初代修士眼中的决绝，想起李玄真魂魄消散前的叮嘱，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这时候问我？”
话音未落，他己在心中默念“是”。
刹那间，海量信息如潮水倒灌：如何用阴命阳魂的体质引导归墟之力反噬敌人，如何在验尸时更精准地解析执念，甚至一段关于“归墟使白无涯”的过往——那是百年前与初代吞灵者同归于尽的邪修，尸体至今未腐，埋在云州最深处的“万骨渊”。
剧痛从眉心蔓延至后颈，宋九陵攥紧残卷的指节发白。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
等意识重新清明时，古镜的纹路己深了几分，镜面映出的他，眼底多了层暗金的流光。
头顶的脚步声在密室入口停住了。
“小友怎在此处？”风无痕的声音像浸了凉水的玉，从上方的石缝里漏下来。
宋九陵迅速将残卷塞进怀中，动作自然得像是整理衣襟。
他抬头望向密室顶部的通气口，那里映出一方模糊的人影——宽袖，束发，腰间玉佩的流苏在晃动，正是藏经殿管事今日穿的青灰道袍。
“只是偶然误入。”宋九陵拱了拱手，声音平稳得像义庄里停放的棺木。
他注意到风无痕的影子顿了顿，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在石墙上投出鹰隼般的轮廓。
“此处是镇灵阁禁地。”风无痕的语气依旧平静，可宋九陵分明听见他指尖掐动法诀的轻响，“不宜久留。”
转身的瞬间，风无痕的靴底蹭过青石板，那声“吱呀”比寻常更重。
宋九陵盯着通气口逐渐淡去的影子，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藏经殿外的回廊，这才摸出袖中那支用乌鸦羽毛蘸取人血特制的墨笔。
墨笔尖刚触及虚空，一团黑气便从通气口的方向窜了出来。
那气团扭曲成蛇形，在火光里显露出半张人脸——是李玄真！
宋九陵瞳孔骤缩，突然想起李玄真临死前的话：“他当年给我下的血魂蛊……”
“归墟之力的残余。”他喃喃自语，墨笔在空中划出镇魂咒，黑气被灼得“滋滋”作响，眨眼间散成星芒。
风无痕身上为何会有李玄真的魂蛊？
他明明是藏经殿管事，为何知道密室的存在却选择封锁？
更关键的是，方才他明明能破门而入，为何只是言语试探？
古镜在眉心突然泛起涟漪，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阴命阳魂’同类存在，数量：未知。”宋九陵的手猛地按在胸口，那里残卷的边角正抵着肋骨。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那初代吞灵者的血脉，是否还在镇灵阁某个角落流淌？
密室里的烛火又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九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腹还留着方才咬破的血痕，此刻正渗出淡金色的微光——是归墟之力融入血脉的迹象。
他将残卷按得更紧些，目光扫过密室中央李玄真留下的灰烬，突然想起老仵作临终前说的话：“九陵啊，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诡物，是人心的执念。”
风无痕腰间的玉佩……他突然记起今日下午在藏经殿，对方递《御灵录》时，玉佩上沾着半片枯叶，叶尖是焦黑的——像被阴火烤过。
而李玄真的记忆碎片里，白发阁主拍碎的丹炉，炉中烧的正是这种阴火。
“明日去藏经殿请教《御灵录》的注解。”宋九陵低声道，声音里裹着冰碴，“他既装糊涂，我便陪他演这出戏。”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将他的计划照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