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陵捏着纸条灰烬的手指微微发颤，残余的焦糊味还萦绕在鼻尖。
冷无尘乾坤袋里那张泛黄纸条自燃时，他分明看见"城南老宅，三更赴会"几个字在火焰中扭曲，最后一个"会"字的墨痕还没完全烧尽，像条蜷曲的蛇。
"镇灵阁的印？"
莫十三娘不知何时凑过来，黑袍扫过他手背，"他们不是该在昆仑山巅清修？"
她的指甲涂着丹蔻，此刻正戳向灰烬里那枚模糊的印记——确实是镇灵阁独有的"镇"字纹，外框刻着二十八星宿。
宋九陵眉心的古镜突然泛起凉意，镜中闪过老仵作临终前的话："镇灵阁的人，说要渡阴阳，可有些事...莫信他们的道貌岸然。"
他喉结动了动，将灰烬拢进掌心："去城南老宅。"
莫十三娘的瞳孔在夜色里缩成细线，突然低笑一声，黑袍翻涌间从袖中抖出两张人皮面具："我扮你家佃户娘子，你装成收旧物的贾人。
三更前到，别让周文远那老狐狸察觉。"
城南老宅离义庄不过半里地，宋九陵却走得极慢。
他易容成的贾人打扮，腰间挂着铜铃，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这是故意做给巡城卫看的。
莫十三娘跟在身后两步远，发髻歪歪扭扭，手里攥着个破竹篮，倒真像个出来捡柴火的村妇。
老宅的朱漆大门早被风雨剥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烛火。
宋九陵摸出袖中墨笔，笔尖蘸了蘸舌尖血，在门框上点了个极小的墨点——这是他改良的影随咒，只要目标沾了他的血墨，十里内都能追踪。
"来了？"门内传来周文远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嘶哑。
宋九陵心下一跳，他分明算着时辰，怎么周文远比约定的三更还早了半炷香？
莫十三娘的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后脚跟，两人同时屏息。
门开了条缝，周文远的半张脸探出来，鼠须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不是说带二十具童尸？"
门内突然伸出一只手，骨节粗大，手背爬满青灰色的鳞片。
宋九陵的尸眼自动睁开，那哪里是人手？
分明是被诡物侵蚀过的残肢，指甲缝里塞着半片染血的符纸。
那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周主簿急什么？你要的阳寿丹，得用知府的心头血做引子。"
宋九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前两日知府还在衙门里骂他验尸慢，如今竟成了周文远的牺牲品？
他摸向怀中的黄纸，因果契的纹路隔着布料刺得皮肤生疼。
周文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知府死我也无妨。
那宋九陵查得太紧，再拖下去..."
"他查得到这里？"
鳞片手突然拍在门框上，木渣飞溅，"镇灵阁的影随咒，连鬼差都追不上。"
原来周文远早和镇灵阁的人勾结，之前他在义庄后巷看到的"地气最旺"，根本是在找养尸地！
莫十三娘的尸链在袖中发出细微的震颤，她朝宋九陵使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后退三步，隐入院外的老槐树下。
宋九陵摸出腰间铜铃晃了晃，清脆的响声惊得院内烛火一阵摇晃——这是引他们分神的计策。
"因果契·索命篇。"宋九陵的声音比夜色还冷。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黄纸上，迅速画出周文远的生辰八字。
系统提示声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目标存在背叛因果，契约可强制生效。"
黄纸腾起血光的刹那，院内传来周文远的惨叫。
宋九陵看见他踉跄着撞翻烛台，胸口裂开三道血口，血色小蛇从伤口里钻出来，首往他眉心的古镜飞。
"是谁在背后操控？"莫十三娘的尸链缠住周文远的脖子，链头的尸虫啃着他的耳垂，"说！"
周文远的脸涨成猪肝色，血蛇还在往古镜里钻："是...玄尘子！他说只要我..."
话音未落，他的眼珠突然翻白，整个人在地，只剩喉间发出咯咯的笑声。
系统提示声再次响起："获得气运阴力×600，灵元储备+6，因果契等级提升至Lv.5。"
宋九陵的古镜突然泛起红光，映出周文远袖中一枚暗红色令牌——"归墟令"三字刻得极深，边缘还沾着黑褐色的血。
"归墟..."宋九陵喃喃念着，想起之前古镜里那个道袍身影说的"归墟的门才刚打开"。
原来一切都和归墟有关？
"走！"
莫十三娘突然拽住他的手腕，"镇灵阁的人来了。"
她的黑袍无风自动，尸链上的铜铃发出急促的脆响。
宋九陵刚要转身，眉心的古镜剧烈震动。
玄尘子的身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白眉白须，道袍上绣着金色的归墟图，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己触碰禁忌，归墟之门，就要开了。"
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一声都震得老宅的瓦砾簌簌掉落。
宋九陵望着天际那道幽蓝色的裂缝，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裂缝里凝视着他——冰冷、贪婪，像是蛰伏了千年的巨兽。
莫十三娘的尸链突然绷首，指向西北方的乱葬岗："那钟声...是从义庄后面传来的。"
她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一丝紧绷，"宋九陵，你最好做好准备——归墟要的，可不止是诡物的魂。"
宋九陵摸了摸怀中的归墟令，指腹触到令牌上的刻痕，像极了古镜里那些吞噬时浮现的青铜纹路。
他望着乱葬岗方向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老仵作教他验尸时说的话："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吃人的诡，是人心的贪。"
而此刻，乱葬岗中央的老槐树下，一个白眉老道正缓缓抬头。
他手中握着一枚和宋九陵怀中一模一样的归墟令，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