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梧素手轻抬,示意影卫将那张“空白密笺”小心翼翼地封入特制的紫檀木匣中。
这匣子可不一般,内衬是千年玄冰蚕丝,能最大程度地保存笺纸上的血气。
“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这可是钓大鱼的饵。”她再次叮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影卫领命,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文察院的密室之内,早已被布置成了一个玄妙的“听风阵”。
九面巨大的铜镜,按照某种特殊的方位摆放,将室内烛光反射得迷离而诡异。
这可不是什么风水玄学,而是林清梧根据墨韵通灵的能力,摸索出来的一种特殊技巧。
她缓缓闭上双眼,调动体内气血,试图与那张“空白密笺”建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招“以血为媒”,看似玄乎,实则是利用了血气与墨韵之间的微妙共鸣。
一旦有人在宫中使用显影药水,激发了笺纸上的墨韵,那么药气折射的光线,便会在铜镜上产生极其微弱的颤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林清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正在一点点地流逝,咳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咳咳……”她忍不住轻咳两声,连忙屏气凝神,继续集中注意力。
三更时分,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忽然,一面铜镜上,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却逃不过林清梧那双锐利的眼睛。
“动了!”她猛地睁开双眼,“影一,带人,直扑御书房偏阁!”
“是!”一道黑影应声而出,紧接着,数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清梧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御书房偏阁,灯火昏暗。
几名影卫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瞬间控制住了整个偏阁。
一名老内侍,手持熏香炉,神色慌张地站在书案前。
炉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药粉味。
“拿下!”影一一声令下,几名影卫立刻上前,将老内侍牢牢地按倒在地。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奴才是奉旨办事!”老内侍惊恐地喊道,声音尖锐而刺耳。
“奉旨办事?哼,我看你是奉旨谋逆吧!”影一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熏香炉。
“搜!”
很快,影卫便从书案的暗格里,搜出了一包西戎特制的显影药粉。
人证物证俱在,老内侍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老内侍终于交代了幕后主使——竟然是御前掌印太监,赵福全。
这个赵福全,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曾是先帝的司礼监副使,如今掌管着宫中的文书传宣,深得当今皇帝的信任。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九阁藏声”的幕后黑手?
林清梧听完影卫的汇报,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
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赵福全,倒是藏得够深的。”她冷笑一声,“不过,既然他敢动手,就要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在京城郊外的大营中,沈砚之也展开了一场秘密行动。
根据“影蛇”安插在京畿巡防司的暗桩提供的消息,沈砚之得知,有一支名为“铁脊营”的边军残部,被秘密编入了巡防司,伪装成民夫驻扎在城南。
这支部队,极有可能是敌方最后的武力策应。
为了摸清铁脊营的底细,沈砚之决定亲自出马。
他换上一身户部稽查官的服饰,带着几名亲卫,以“核查冬炭配给”为由,突入了铁脊营的营地。
“各位军爷,我们是户部来查账的,还请行个方便。”沈砚之面带微笑,语气谦和,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铁脊营的营长,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名叫王虎。
他上下打量了沈砚之一眼,“查账?我们营里都是些粗人,哪有什么账可查?”
“王营长说笑了,朝廷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沈砚之不慌不忙地说道,“再说,这冬炭配给,可是关系到将士们的御寒问题,我们户部自然要认真核查。”
王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大人随我来。”
沈砚之跟着王虎,来到了营地的库房。
库房里堆满了煤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煤灰味。
沈砚之拿起一本账册,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在仔细地搜索着账册中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处“疏漏”——账册上,多算了十车炭。
“王营长,这账册上似乎有些问题啊。”沈砚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虎。
王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
“哎呀,这……这肯定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哦?是吗?”沈砚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不知是哪位经手的呢?”
王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矮小的吏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营长,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慌?没看到有大人在吗?”王虎怒斥道。
那名小吏这才注意到沈砚之的存在,连忙低下了头。
“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是负责这批冬炭的?”沈砚之问道。
小吏点了点头,声音颤抖。“是……是的,大人。”
“这账册上的错误,是你造成的?”
“是……是小人不小心,算错了。”
“哦?是吗?”沈砚之笑了笑,拍了拍小吏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很不错,很忠谨。这样吧,这批冬炭的调度,就交给你负责了。”
小吏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谢……谢谢大人,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沈砚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夜,林清梧在文察院提审了掌印太监赵福全。
赵福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林清梧一眼。
“赵公公,你可知罪?”林清梧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只,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奴……奴才不知。”赵福全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林清梧没有废话,直接命人将那张“影墨笺”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每夜替皇帝批红,可曾想过,那朱笔,也认主?”
赵福全看到那张“影墨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清梧冷笑一声,命人呈上了赵福全近年来的批红副本。
然后,她用“影墨笺”逐一感应——果然,在三份奏章的批语中,发现了隐墨的痕迹。
隐墨的内容,皆为“文相将崩,宜速动”。
“赵福全,你还有什么话说?”林清梧冷冷地问道。
赵福全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林清梧没有理会他的哭喊,命人将供词封缄,暂不呈报,反命影卫散布消息:“掌印病重,已交权于内侍省。”
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震动了。
与此同时,沈砚之也察觉到了铁脊营的异动。
那名小吏,连夜调拨了三百车炭,对外宣称是“御寒急用”,实则却运往了城东的一处废弃窑场。
沈砚之立刻命亲卫伪装成炭商,尾随其后。
他们发现,窑场的地下,竟然有一条暗道,直通皇城的东渠。
“好家伙,竟然想玩一出‘地道战’?”沈砚之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尝尝火烧连营的滋味!”
他没有立刻封堵暗道,反命旧部在暗道出口布下了大量的火油与绊索。
然后,他又命人将三百车炭,尽数替换为了浸油的干草。
只待敌军借道突袭时,一举焚之!
为了迷惑敌人,沈砚之还命人放出风声:“文相咳疾加重,今夜将赴太医院。”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似乎所有人都相信,林清梧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当夜四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之时……
百余名黑衣人,手持利刃,自暗道中悄然潜出……夜幕如墨,四更的梆子声沉闷地敲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果不其然,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百余名黑衣人手持淬毒的利刃,借着夜色的掩护,自废弃窑场的暗道中鱼贯而出。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捷,目标直指灯火通明的太医院。
“放箭!”沈砚之眼神一凛,手臂猛地挥下。
霎时间,埋伏在四周的士兵扣动扳机,火箭如雨般倾泻而下。
火油桶应声炸裂,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窑场,暗道出口燃起熊熊烈火。
浸透了火油的干草,更是如同一个个微型炸弹,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将黑衣人困在火阵之中。
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夹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沈砚之站在高墙之上,冷眼旁观着这场人间炼狱。
突然,他发现一个黑衣人身手矫健,竟试图攀墙逃脱。
他眯起眼睛,抽出背后的长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那人腰间的令牌。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从墙上跌落,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沈砚之示意亲卫取回令牌,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玉阶”。
“他们要的,不是杀她……”沈砚之喃喃自语,眼神深邃如海,“他们要在她死后,让皇帝以为,是文官杀了文相。”
与此同时,文察院内,烛光摇曳。
林清梧神情平静地展开掌印太监赵福全的供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影墨笺”,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血气与墨韵。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那些试图将她置于死地的毒手。
“你们想烧玉阶……”她朱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冰冷,“可玉阶之上,站着的,是我。”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人。”她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文察院深夜的寂静。
“传令下去,天亮之后,将这份供词……呈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