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苍梧山

2025-08-19 2429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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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夫人是文学大儒之后,萧老将军在世时,每年春分都会以“接外孙女去萧家学文”为由,亲自秘密将小百里珺送至此处。

那位隐居在此的高人,是萧老将军的生死之交,江湖人称“雪骸客”的谢沧峙。

此人曾是前朝禁军总教头,因不满朝廷腐败挂冠而去,一身“雪骸五式”剑法出神入化,兵法韬略更是精通。

谷中竹屋前,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六岁的小百里珺扎着马步,单薄的肩膀压着两碗满溢的寒潭水。

谢沧峙负手而立,手中竹枝“啪”地抽在她发抖的小腿上,“萧家的女儿,脊梁骨不能弯!”

扎完马步后,老人捏着小百里珺的手腕,将竹尖抵在她指关节,“人体有十三处骸门,钉住了,猛虎也变羔羊。”

八岁时,小百里珺第一次握真正的剑。

玄铁打造的短剑比她还高,剑柄缠着浸血的布条,那是谢沧峙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剑不是玩具。”谢沧峙枯瘦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它要饮血,也要懂得为何饮血。”

随后老人的竹枝点在小百里珺后颈,“剑势如雪崩,收势如垂钓,你这一式,只学到了雪,没悟到钓。”

小百里珺十岁生辰那日,谢沧峙带她登上苍梧山最高处。

悬崖边,老人突然一掌将她推下!

千钧一发之际,小百里珺本能地抓住岩缝中一截枯藤。

“记住这种感觉。”崖顶上传来冰冷的声音,“往后你摔的每一次,都不会有藤蔓。”

十二岁,百里珺己能在毒瘴中闭气行走,剑锋挑落蜂巢而不惊动蜂群。

那日谢沧峙罕见地拍了拍她肩膀,“明日开始,学《阴符经》。”

竹简在案头铺开时,她才明白这不仅是武学,薄如蝉翼的绢布上,赫然标注着大昭边境三十六关隘的守备弱点。

“你外祖父让我教你的,从来就不只是杀人之术。”老人手指划过地图上萧家镇守的雁门关,“还有活人之法。”

每年秋分离别时,谢沧峙都站在寒潭边不动如山。

首到十西岁那年,百里珺回头看见老人第一次抬手。

那布满剑茧的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太阳穴上,是军中将士最高规格的送别礼。

……

进了苍梧山深处,山路越发难行,青梧不得不弃马步行。

她凭着记忆和公主给予的隐秘路线图,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穿行。

密林遮天蔽日,潮湿的空气带着腐烂的枝叶气息,脚下是厚厚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

毒虫在暗处窸窣作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阴森。

青梧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

她记得殿下年幼时被秘密送来此地的路线,也记得云姑位于半山腰一处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石屋。

那洞口被天然的毒藤和迷阵封锁,若非熟识路径,根本无从进入。

凭着记忆和过人的方向感,她在密林中艰难穿行了两天。

第三天正午,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落。

青梧浑身湿透,视线模糊,山路变得更加湿滑危险。

就在她攀爬一处陡峭岩壁时,脚下湿滑的石头猛地一松!

“啊!”青梧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抽出腰间短刀,狠狠插进岩缝。

刀刃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迸出几点火星,终于勉强止住了下坠之势。

青梧悬挂在半空,雨水冲刷着她的脸,脚下是深不见底、雾气缭绕的深谷。

冷汗混着雨水流下,她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贲张,一点点将身体向上拉。

就在她力竭之际,一根坚韧的藤蔓突然从上方垂落,精准地缠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大力传来,青梧被猛地拉了上去。

她摔倒在相对平坦的岩石上,剧烈喘息。

一道身影站在雨幕中,那人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裳,身形瘦小,头发随意用木簪挽着,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雨幕看透人心。

此人正是云姑。

她扫过青梧狼狈的模样,眉头微蹙,“几年不见,功夫没见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敢在这种天气爬鹰愁涧。”

云姑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更多的是审视。

青梧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狼狈,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裹,双手奉上,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发颤,“云姑前辈!殿下有难!北境有难!求您救命!”

云姑接过包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掂量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青梧脸上的急切和绝望。

“进来说。”她转身,走向雨幕深处一块看似毫无缝隙的巨大岩石。

只见她伸手在几个特定的位置按了几下,岩石竟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石屋内干燥温暖,与外面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

陈设极其简单,只有石床、石桌、石凳,以及靠墙摆放的无数木架。

木架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各种瓶瓶罐罐、风干的草药、奇特的矿石、甚至还有浸泡在液体中的毒虫蛇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草药和古怪腥气的味道。

青梧顾不上打量,立刻将北境边城发生的惨状、流民投毒、疫情爆发以及搜获药粉木偶的经过,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云姑。

云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青梧讲到中毒者发热溃烂、神志不清、力大无穷、见人就咬时,她眉头才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云姑小心地打开油布包,先拿起那撮灰白色的药粉,凑近鼻尖,极其谨慎地嗅了嗅,随即脸色微变。

她接着又拿起那几张残缺的羊皮纸,就着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光亮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和图案。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诡异的木偶上。

看到木偶心口那根细小的骨针时,云姑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仿佛淬了毒。

“蚀魂瘟……果然是这东西!”云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厌恶。

“蚀魂瘟?前辈,您认得这毒?”青梧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