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监正玄乙告诉他,剜了本宫这颗心,便能将大昭龙脉气运转嫁于他,助他逆天改命。”
百里珺轻笑道:“父皇,您说,他该不该死?”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得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龙脉气运?
邪术剜心?
这信息太过惊世骇俗!
朝堂上的众人都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仕安却不肯罢休,高声道:“公主此言荒谬!龙脉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岂能作为残杀手足的借口?”
“借口?”百里珺眸色一冷,猛地将托盘重重放在御阶上。
“砰!”
一声闷响,震得所有人一颤。
“那王大人告诉本宫,”百里珺盯着王仕安,声音如冰,“百里璋抗旨逃狱,豢养死士,刺杀本宫,这三条,哪一条不够他死?”
王仕安顿时哑口无言。
在无人注意的龙椅上,永明帝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昭华口中吐出的“龙脉气运”西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玄清子的预言,龟甲的裂缝,还有他自己日益沉重的病体和龙脉反噬的痛苦……
所有的一切瞬间串联起来,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看着御阶下那个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戾气却仿佛与某种可怕力量相连的女儿。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愤怒。
他想怒吼,想下令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拖下去!
想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赌!
玄清子的话在他脑中轰鸣。
“龙脉择主从不论男女!”
“强行逆天而行,只怕……”
如果他此刻动了昭华,她那与龙脉气运相连的心脉一旦受损,龙脉反噬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整个大昭的国运也可能瞬间倾颓!
他赌不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昭华此刻站在这里,就是有恃无恐!
她敢捧着璋儿的心上朝,就是算准了他不敢动她!
“噗!”
极致的憋屈、愤怒、恐惧和病痛的折磨终于冲垮了永明帝最后一道防线。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暗红的血雾在空中弥漫,溅落在龙袍、龙椅和御案上,触目惊心!
“陛下!!”
“快!快传太医!”
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两位皇子惊慌失措地涌上御阶。
群臣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在一片混乱和惊呼声中,永明帝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死死抓住赵德顺的手臂。
“都……都给朕……闭嘴!”
他死死瞪着下方依旧平静站立的昭华,又无比恐惧地瞥了一眼那颗放在染血锦缎上的心脏。
若昭华所言属实,百里璋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觊觎龙脉气运,死有余辜!
最终,永明帝用尽全身力气,从染血的牙缝里挤出嘶哑破碎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逆……逆子……百里璋……抗旨逃狱……行刺……皇嗣……死……死有余辜!昭华……自卫……诛逆……无……无过!退……退朝!”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用气音嘶吼出来的。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 赵德顺尖声哭喊。
“退朝——!” 司礼太监颤抖着高喊,声音都变了调。
朝堂一片狼藉。
皇帝的定论和突然的昏厥,如同两记重锤,砸得所有弹劾者哑口无言,面如死灰。
王仕安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的奏章,再看看御阶下那颗心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百里珺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混乱的退朝。
父皇的昏厥在她意料之中。
她赌的就是帝王对龙脉气运的敬畏,对她心脉秘密的忌惮,以及对百里璋彻底失望的愤怒。
百里珺弯腰,重新用那块染血的明黄锦缎,仔细地盖住了托盘上的心脏,动作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盖好之后,她首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眼神复杂的朝臣,最后落在昏迷的父皇身上,停留了一瞬。
“将先太子的‘心意’,好生收殓。” 她对御阶旁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淡淡吩咐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
百里珺说完,转身,在无数道复杂、惊惧、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了金銮殿。
殿外初升的晨光迎面照在她身上,一半明亮,一半却仿佛笼罩在挥之不去的血色阴影之中。
……
出了皇宫,百里珺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刑部衙署。
这几天太忙,差点忘了,她那位“好妹妹”还在刑部衙署里关着呢。
百里璋己死,苏贵妃失势,百里玥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也是时候去“探望”一下了。
刑部大门前守卫森严,但见到昭华公主的仪仗,守卫立刻躬身行礼,迅速入内通报。
很快,刑部左侍郎吴恒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躬身行礼:“下官吴恒,参见昭华公主,不知殿下驾临,有何吩咐?”
百里珺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吴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此来,是想探望一下嘉宁公主。”
“毕竟,她也是本宫的妹妹,如今身陷囹圄,本宫于心不忍,想看看她过得如何。”
吴恒心中念头急转。
探望?
这位公主殿下刚剜了先太子的心,现在会真心来探望一个同父异母、且明显有仇的妹妹?
他不敢深想,只谨慎地回答道:“殿下仁厚,只是……嘉宁公主目前关押在牢中,环境简陋,恐污了殿下凤目。”
“无妨。”百里珺摆摆手,“她如今是戴罪之身,该受些苦楚。”
“只是,本宫想知道,这几日审问下来,嘉宁可曾招认?关于军饷转运幽州一事,她作何解释?”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吴恒。
吴恒苦笑一声,面露难色,“回殿下,嘉宁公主……拒不认罪,她只承认借用了幽州封地的名头。”
“对军饷具体数额、用途以及何人主使,她一概推说不知,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先太子身上。”
“下官等反复询问,她态度强硬,只说刑部冤枉好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碍于她的身份,下官等也不敢用刑,只能在规矩之内……晓之以理。”
“哦?还是这么嘴硬。”百里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语气依旧平淡,“既如此,本宫更要去看看了。”
“或许,本宫能劝她几句,让她明白顽抗无益,早日交代清楚,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吴大人,带路吧,本宫想去牢房看看她。”
吴恒不敢拒绝,只得躬身应道:“是,殿下这边请。”
他侧身引路,心中却七上八下,预感此行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