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感受到主子身上骤然迸发的凌厉杀气,垂首肃立,不敢多言。
百里珺将所有证据拿了出来,余光忽然发现木匣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鸟尽弓藏 兔死狗烹】
笔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刻反复描画过的。
像是匣子的主人在无数个夜晚反复描摹,生怕自己忘记这个道理。
季淮安临死前惊恐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那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以为留下这些证据是留给自己的退路。
百里珺轻轻着那枚令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所谓的证据,现在都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太子一定想不到,他精心布置的局,最后会变成勒死自己的绞索。
百里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吩咐青鸾待会将这匣子拿去烧了。
随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轻声问道:“本宫记得你之前说过,宫里有母后留下的暗线?”
青鸾立即会意:“是,殿下可是要启动暗线?”
百里珺沉思片刻,“你传信给他们,让他们留意一下宫里是否有与我相貌相似之人,若找到……立刻来报。”
青鸾神色严肃地抱拳领命。
“太子那边有什么新动静?”百里珺再次翻开那本账册,看向上面标注的“己转幽州”几个字。
青鸾立刻汇报:“监视太子府的影卫传回消息,太子午后派了好几拨人秘密出府,行踪诡秘,我们的人己分批跟了上去。”
“其中有一拨人正是去往幽州的方向,青澜带着一支赤羽卫正设法追踪最终目的地。”
幽州!
军饷赃银!
百里珺眸光一凝。
太子果然要准备转移了,动作够快!
这印证了她的判断,太子在户部销毁的档册,指向的就是北境军饷赃银转移幽州的凭证!
“告诉青澜,务必查清那批银两的最终藏匿地点,不要打草惊蛇,只需确认位置,这是太子最大的命门之一!”百里珺果断下令。
仅凭截获太子转移的路线图还不够,必须拿到确凿的藏银地点,才能给予太子致命一击。
“是!”青鸾应声道。
她想到回来时注意到的一幕,语气凝重地禀报:“殿下,府外三皇子的人手增加了一倍,监视点也更隐秘了。”
“意料之中。”百里珺淡淡道,“三皇子被我拒绝,必然不甘心,加强监视是想掌握我的动向,伺机而动。”
“告诉下面的人,提高警惕,日常采买、人员进出,一切如常,不必刻意遮掩,
但核心区域和人员,务必保证滴水不漏,尤其是你,青鸾,你的行踪是他们最想掌握的,务必小心。”
“属下明白。”青鸾沉声应道。
百里珺缓缓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令牌表面。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照出翻涌的思绪和冰冷的算计。
三皇子今日在朝堂上被太子反咬一口,吃了暗亏,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必然也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试图抓住更大的把柄将其彻底摁死。
幽州这笔巨款,对同样需要资金培植势力的三皇子来说,无异于一块巨大的肥肉!
太子为了自保,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转移或销毁赃银。
而三皇子,为了坐实太子的罪状、甚至从中分一杯羹,也必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猛兽一样扑向幽州!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两败俱伤。
她何须此刻就亮出所有的底牌,将自己置于风暴中心?
“青鸾。”
“属下在。”
“严密监视太子府和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们派往幽州方向的人手,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百里珺的声音平静无波。
“另外,”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办法,将‘太子准备转移幽州军饷赃银’这个消息,
透露给三皇子府的人,要做得自然,像是他们自己‘辛苦’查探到的。”
青鸾瞬间领悟,“殿下是想……祸水东引?让三皇子去和太子争夺那批赃银?”
“不错。”百里珺颔首,“三皇子此刻最想找到的,就是能置太子于死地的核心罪证,
幽州那批赃银就是最大的靶子,让他知道太子准备转移,他必定倾尽全力去追踪抢夺。”
“太子为了保住赃银,也必定会派人拦截,甚至不惜与三皇子的人正面冲突,
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消耗,我们既能坐山观虎斗,又能分散他们对我的注意力。”
“传令下去……”百里珺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严密监控幽州方向,特别是百里玥封地与外界的所有通道,水陆都要盯死,
太子的人一动,三皇子的人必定闻风而至,等他们为了那批银子,在幽州地界上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时……”
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桌上的证据,“就是我们的人出手,‘接管’赃银的最佳时机,务必人赃并获,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给对方!”
她要的不是银子,而是太子和三皇子为争夺赃银大打出手,甚至可能动用私兵的确凿罪证!
这将是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殿下妙计!”青鸾由衷佩服。
“另外,”百里珺看向青鸾,目光锐利如刀,“这些替换的禁军名单和皇城布防图,务必严密封锁消息,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这是我们手里真正的杀招。”
她拿起那枚乌黑令牌,在掌心掂了掂。
调换禁军,私藏皇城布防图,这是谋逆的铁证!
远比贪污军饷、构陷忠良的罪名更致命!
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太子最致命的一击!
“属下明白!”青鸾沉声应命,随后退出书房,身影迅速隐入阴影。
书房内烛火摇曳。
百里珺静坐了一会儿,重新拿起那份皇城禁军替换名单和布防图副本。
她模仿季淮安的字迹,将名单上的重要信息删删减减重新抄录了一份,只留下了一些极易暴露的岗位人员名单。
这些信息或许以后派得上用场。
随后百里珺将抄录的名单和皇城布防图副本仔细收好,与那枚“璋”字令牌一起,锁进了书房暗格里最隐秘的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过了一会儿,百里珺低头看向胸腔,脑海里回想起刚才沐浴时看到的画面。
不过才过去一夜,她心口那道突然浮现的疤痕,己经慢慢变化成了一道形似龙形的纹案。
这道纹案代表着什么?
这股无法掌控的未知变数,让百里珺感到深深的不安。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冷静。
当务之急,是粉碎太子的储君之位,将他从云端彻底拉入泥沼。
只有将他彻底踩在脚下,碾碎他的野心,剜出他的心脏,她才能安心的去解开自己这颗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