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凡这家伙，做的不错啊！”
尤尔根看着手上的电报，嘴角微微上扬，口中不禁低声表扬几句。
昨夜那场大火虽然直接烧死的人并不多，但那熊熊烈焰将众人团团围住，唯一的逃生通道却被敌人的阵地死死拦截，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最终让格罗西茨不得不下达了全体投降的命令。
时至中午，易北河公约组织联军和汉马城的民兵部队才匆忙赶到现场，这才让斯特凡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面对三千人看管万余俘虏的巨大压力，斯特凡绞尽脑汁，靠着绘声绘色地给俘虏们讲述内海南岸联合水果公司的优厚待遇，温暖宜人的气候，热情开放的姑娘，以及只需晒几年太阳就能平安回家的美好愿景，费尽周折才勉强安抚住这群躁动不安的战俘。
翼骑兵的成员们与传统军队截然不同，除了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外，绝大多数是来自乡间的小地主，他们骨子里对修铁路之类的重体力活充满抵触，唯有异域风情的诱惑才能平复他们心底的不满。
特别是此前腓特烈从南方大陆带回的大量黄金，让一些人生起了淘金的梦想。
尤尔根将电报递回给身旁的参谋，将地图在折叠桌上摊开，开始全神贯注地谋划突击兵团接下来的攻击行动。
突击兵团自鹳港秘密出发，北上潜行三百余公里，如今东面二十余公里处便是斯维里埃王国在攻占丹玛王国后建立的最大要塞。
这座要塞的防御体系设计得滴水不漏，城墙厚重坚固，外围一公里左右环绕着数座军营作为屏障，目前囤积了海量的粮食等后勤物资，但由于远离前线战场守备松懈，侦察兵差点被外出打猎嬉戏的守军发现。
帐篷被掀开，凛冽的寒风携些许雪尘涌进，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带回最新的军情。
斯维里埃王国的运输船队正在要塞旁的码头紧急装货，似乎是要将一大批物资通过水路运往前线。
尤尔根俯身在地图边，指尖反复划过河道和道路的线条，陷入长久的沉思。
突击兵团的核心任务是彻底切断斯维里埃王国南北之间的后勤运输线，小弗朗茨没有下达具体指令，而是赋予他充分的自由发挥空间。
按理说，只需摧毁对方的运输队便能完成任务，但尤尔根总觉得这样的打击过于保守，不够彻底。
主要是尤金的第3师表现得过于亮眼，尤尔根可不想屈居于下。
突击兵团虽然没有“皇帝杀手”，北边也没有皇帝，但也有足够的军功让自己可取。
突击兵团的核心第4师拥有一个独特优势，全师装备了灵活的傀儡战马。
这一带地势平坦开阔，没有险峻的山脉阻隔，只要河水不深，哪里都能如履平地般闯过去。
尤尔根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游移，划过一处处城镇和蜿蜒的道路，最终都聚焦在那座坚固的要塞上，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
“叫弗兰克过来一下。”
尤尔根每次叫第4师的炮兵参谋时，心中总是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因为对方的名字竟和自己的岳父一模一样，担心回家了叫错会尴尬。
弗兰克很快过来，挺直腰板敬礼后问道：“师长，有什么任务？”
尤尔根直视着对方，严肃地问：“现在的天气下，你能不能确保第一轮火力就覆盖要塞的码头？”
此时北风呼啸如野兽咆哮，他们若想偷袭攻击码头只能依赖火炮的远程射击，准头必然会受到恶劣天气的严重干扰。
弗兰克眉头一皱，问道：“没有试射？”
尤尔根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试射。”
弗兰克沉默片刻，手指在军大衣上轻轻敲打，然后沉着地回应：“如果只是制造混乱进行区域覆盖，问题不大。”
“但若要精确打击特定目标，需要两到三轮，最多五轮的试射校正。”
尤尔根微微点头，目光如刀，说道：“好，今天入夜后，由你指挥全部火炮和火箭炮部队。”
“第一轮射击要引发火灾，制造恐慌；第二轮射击则覆盖救火的人群，让他们付出代价。”
战前会议在晚饭时进行，士兵们默默咀嚼着随机罐头一锅炖拌方便面，每人还有一瓶快乐水，眼神中透着对即将行动的期待与紧张。
天色完全黑透时，队伍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营地，踏着积雪覆盖的林中道路，朝着预设的阵地稳步进发。
寒风刺骨，卷起的雪粒打在脸上，带来阵阵刺痛。
夜幕沉沉笼罩大地，要塞和一旁的码头区域却反常地灯火通明。
不知道有多少盏防风马灯高挂在栈桥的柱子和货堆旁，昏黄的光线将忙碌的景象映照得纤毫毕现，在夜幕下十分显眼。
满载的运输船停泊在河道中央，周围已经开始出现薄薄的浮冰，冬季水位下降使得船体距离岸边有相当一段距离。
长长的木制栈桥从泥泞的河岸一直延伸至深水区，无数双脚在上面踩过，在寒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
斯维里埃王国的士兵和征召来的民夫排成长队，在军官粗鲁的吆喝和皮鞭的威胁下，肩扛手抬，将一袋袋沉重的粮食、一箱箱药品以及其它物资艰难地运过那湿滑的栈桥，送上等待的运输船。
栈桥在人群的踩踏下不断摇晃，寒风卷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刺骨的寒意让许多人嘴唇发紫，手脚麻木。
距离码头直线距离约两公里外的一处缓坡后，突击兵团的炮兵阵地已布置完毕。
弗兰克蹲在临时架设的观测哨后，脸色被刺骨的冷风吹得发青发紫。
他强忍着寒意，仔细核对着侦察兵传回的最后坐标数据。
手指在冰冷的金属计算尺上快速滑动，不断修正着风速和风向对弹道的影响，最终报出一串清晰而坚定的射击诸元。
六门经过精心伪装的火炮卸下炮衣，黑洞洞的炮口缓缓抬起，锁定灯火通明的目标区域，炮手们屏息凝神，等待着命令。
“第一轮，一至三号各一发，目标码头中心区，装填燃烧弹，放！”
对讲机中弗兰克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异常冷静。
三门重炮猛地向后剧烈坐去，炮口喷出一大团火焰，沉闷的轰鸣如同雷霆般撕裂了寂静的冬夜。
远处的斯维里埃王国士兵以为只是冬雷震震，没有在意。
三枚价格昂贵的魔法燃烧弹呼啸着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凛冽北风的推送下，如同死神的信使，精准地砸落在码头装卸区的中心地带。
“轰轰轰！”
三团巨大的、粘稠的橘红色火球猛烈炸开，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致命的火雨如同来自地狱的喷泉，向四面八方疯狂飞溅。
一捆捆刚堆好的干草、成袋的粮食、甚至是栈桥的木板，沾上这魔法火焰立刻猛烈燃烧起来，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一艘停靠在栈桥尽头、正在装载物资的运输船被一团在附近水中炸起的巨大的粘稠火球直接命中船身，前后两艘船也部分被波及，船帆和甲板上的货物轰然起火，火光迅速蔓延，照亮了惊恐扭曲的人脸。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风声，栈桥上和码头边的士兵、民夫被飞溅的火焰粘上，立刻变成了翻滚哀嚎的火人，挣扎着扑向冰冷的河水。
数个物资堆被引燃，浓烟滚滚而起，如同黑色的巨蟒直冲云霄。
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猛烈的大火让码头陷入极度混乱。
人们丢下肩上的货物，惊恐地尖叫着试图逃离火海，互相推挤踩踏，栈桥上更是乱成一团，不断有人被挤落冰冷的河水中，溅起阵阵水花。
军官和士兵们有的四下张望，寻找攻击者。
他们只是听说过韦森公共有种能打很远的武器，但没有直观感受，战场远在红水车村，更使得所有人没有去想韦森军来了，而是以为丹玛王国的残兵败将又来捣乱。
“起火了！敌袭！救火！快救火！”
要塞和外围军营的警钟疯狂敲响，刺耳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
大批士兵从附近的军营中涌出，在军官的厉声驱赶下，提着水桶、沙袋冲向码头。
要塞的守军也分出部分分兵力加入救火的行列，人数迅速增多。
大风助长了火势，火焰舔舐着一切可燃物，但也将浓烟和热量吹散，让救火者能勉强从上风口靠近。
在高压驱使下，大量士兵和民夫顶着灼热的气浪，在码头区域奋力扑打火焰，试图抢救物资和控制火势，汗水与飞灰混杂在脸上。
魔法师老爷们悠哉悠哉地骑马赶来，好些人带着酒气，开始协助灭火。
渐渐地，几处主要起火点似乎被压制住了，码头区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救火人群，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
弗兰克通过观测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当码头区域聚集的人流达到顶峰，救火行动看似稍有成效时，他果断下达了新的命令：“目标不变，修正诸元，六炮一分钟急速射！”
“火箭炮三轮急速射！”
“放！”
六门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早已装填完毕的十八门火箭炮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密集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火流星群，呼啸着扑向那片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码头。
“轰轰轰轰轰！”
比第一轮猛烈数倍的爆炸瞬间将整个码头区域彻底淹没。
高爆弹头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冲击波将人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撕碎抛飞，血肉横飞，钢珠和炽热的弹片横扫四方，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如同镰刀割麦。
那些刚刚还在奋力救火的士兵和民夫，顷刻间被爆炸的烈焰和钢铁风暴吞噬，惨叫声被淹没在巨响中。
栈桥在连续的爆炸中轰然断裂，燃烧的碎木和残肢断臂飞溅到空中，又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河水里，激起猩红的浪花。
侥幸未被第一轮爆炸波及的人，也被第二轮、第三轮落下的火箭弹覆盖。
惨叫声、爆炸声、木材燃烧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码头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的恶臭。
原本聚集救火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燃烧着火焰、流淌着血水、布满残骸和焦黑尸体的地狱。
尤尔根在弗兰克身边不远处举着望远镜观察，下令道：“停止攻击码头，攻击左右两处军营，随后攻击要塞。”
那两处军营看到火箭弹飞来，正集结队伍准备杀过去。
弗兰克依据攻击码头的射击效果很快计算出相关射击参数，军营中刚集结好的队伍突然发现刚才的火流星又出现了，这回是冲着自己来的！
威胁解除，炮兵们从容地向要塞发起攻击。
尤尔根看着要塞燃起熊熊烈火，嘴角上扬，这回四周的敌军要赶来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