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纪宁猛地抬头,心中一横,决定据理力争。
他压抑的愤怒使声音微微发颤,“这不合规矩!我是受害者!有人要杀我!烧了我的房子!
你们不去查真凶,不去找高丽娜,反而要把唯一的受害者送去前线送死?
武者拥有申诉权和一定的自主调查权!
这是联盟战时宪章赋予的!
我有权申请时间,自己追查纵火烧我房子的凶手!
刘二麻和李达三就是关键线索!
他们曾出现在着火现场,行为极其可疑!
抓到他们,就能顺藤摸瓜!
给我三天时间!不,两天!”
他拍着桌子,试图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年轻男探员似乎被他的遭遇和不甘触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女探员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女探员看着纪宁,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怜悯,但那怜悯也如同冰面上的反光一般,转瞬即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刘二麻和李达三?”
她摇了摇头,残酷地说道,“你能想到的,我们第一时间就排查过了。
可惜,这两个人在那场火熄灭后,就彻底消失了。
连同他们登记在案的家人,所有常去的窝点,经常厮混的狐朋狗友,所有与他们相关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像人间蒸发。
你所谓的‘关键线索’,断了!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高家在南城的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他们的女儿失踪了,需要一个交代。
一个必须立刻、马上、看得见摸得着的交代。
而你,是唯一浮在水面上的‘疑点’。
让你去1号基地,不是惩罚,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用实力和血汗换取清白的机会。也是……”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目前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方式。相信我,留在南城,你活不过三天。带走!”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
审讯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两名身材壮硕如铁塔的探员走进来,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牢牢架住纪宁的胳膊。
力量很大,不容抗拒,首接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
纪宁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争辩。
他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
只能任由对方架着自己,如同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走出冰冷刺眼的审讯室,穿过管理局森严而漫长的走廊。
此刻他的眼神,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冰冷地扫过墙壁上悬挂的火焰纹章徽记,那是象征武者管理局的权威。
可现在,那徽记上的火焰纹路,仿佛在他眼中扭曲跳动着,带着某种无声且极其恶毒的嘲讽。
他被粗暴地塞进另一辆加固过的黑色押运车,然后把他推到后座。
车厢内部是冰冷的合金内壁,只在接近车顶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气窗,焊着手指粗的钢条,透进些许微弱的光线。
车门“哐当”一声沉闷地关上,随后是沉重的电子落锁声,如同敲在心脏上的丧钟。
引擎启动,车辆开始行驶,微微颠簸。
车厢里除了纪宁,只有一个人。
——是那个在审讯室外守着的中年男探员,面容普通,但眼神异常沉稳深邃。
他坐在纪宁对面的简易折叠椅上,没有穿管理局标志性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战术马甲,露出里面深色的紧身作战服。
他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双手抱臂,闭目养神,压抑的气氛对他毫无影响。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单调而令人烦躁。
许久,他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纪宁耳中,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沙哑:
“怎么,是不是很不服气?觉得这世道黑得像墨,觉得自己冤得能六月飞雪?”
纪宁抬眼看向他,没说话,眼神冰冷如刀锋,带着无声的质问。
探员睁开眼,那是一双经历过太多生死、沉淀着无尽沧桑以及洞悉世事的锐利眼睛。
他看着纪宁,嘴角勾起一丝极淡且带着浓重嘲弄的弧度:
“年轻人,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应该庆幸,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还能坐在这辆破车里喘气,
而不是变成东郊那头怪兽粪坑里的一坨烂泥,或者——焦黑地糊在你家那片废墟上,铲都铲不下来。”
纪宁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探员嗤笑一声,带着残忍而冷漠的声音,“意思就是——昨晚那个局,从你收到那条信息开始,每一步,都是冲着要你命去的!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地龙蜥的胃,就是为你设计的终点站!
你反杀那头畜生,从而活下来,是第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意外。
而你能活着回到南城,没有在回来的路上被‘意外’遭遇的巡逻队当逃兵击毙……这是第二个意外。”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以为烧你房子的,真是刘二麻李达三那两个废物?
他们顶多是收了钱、扔汽油瓶的打手!
你以为昨晚把你打晕扔进东郊的,只是几个街头混混?
你以为——武者管理局这么快找上你,仅仅是因为高丽娜失踪?”
三个连续尖锐如刀的反问,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纪宁的心头!
——将他之前那些模糊的猜测瞬间砸得粉碎!
“有人不想你死得太快,或者说——有人暂时还需要你活着。否则……”
探员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首视着纪宁,“以昨晚布局之人的能量,你根本回不到南城,更看不到你家那片热乎的废墟!你早该烂在野地里了!”
纪宁浑身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骨髓!
对方竟然知道这么详细!
这个探员,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知道的远比管理局审讯室里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他仿佛一个旁观者,冷冷看着纪宁在死亡的钢丝上挣扎!
“你到底是什么人?”
纪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死死盯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是杀我那一边的人?还是保我那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