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挖出的东西
没有听到回应,他放下铁锨,提着煤油灯走到炕前。三禄已经趴在炕沿边睡着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而绵长。
“这孩子。”柳三江摇头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将三禄抱起来放好。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孩子。细心地掖了掖被角,确保不会着凉。
青龙岭的夜晚寒气逼人。虽说雪已经化了一段时间,但柳家寨地处山林之中,温度比山下要低上许多。夜里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从门缝和窗隙中钻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柳三江看了看睡在另一边的三福,见他睡得正香,这才放心地回到土坑边继续挖掘。铁锨与泥土碰撞的声音被他刻意压得很轻,只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响动。
很快,铁盒子周围的泥土就被清理干净。柳三江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盒子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形状。
他没有急着取出盒子,而是继续用铁锨在坑里探了探,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开始填土。动作依然轻缓,生怕发出太大声响。
忙完这些,柳三江拿起一块破布,仔细擦拭铁盒子上的泥土。泥垢剥落,露出下面暗淡的金属光泽。他在桌子上铺了一件哥哥的旧衣服,将铁盒子放在上面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盒子,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连锁都没有,大小也就一掌多宽。看上去和寻常人家用来存放零碎物件的盒子并无二致。
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柳三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但他的动作依然沉稳。
试着用蛮力掰开,但盒子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拿来平日削木头用的铁锥,小心地撬开盒子。生锈的铁皮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终于在持续的施力下缓缓裂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叠旧纸币。柳三江拿出来随意翻看,发现全是日本占领关外时期发行的货币。纸币已经发黄发脆,边角处甚至有些破损,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使用价值。
纸币下面还压着一些角元,看材质不像是银元,应该也是伪满时期的伪币。这些钱币上印着各种图案,但都带着那个令人痛恨的年号。
将这些货币分拣出来后,柳三江发现下面还有二三十枚真正的银元。他动作轻柔地将银元一枚枚取出,生怕发出声响吵醒了孩子们。
刘阿子、孔方兄、龙圆...各式各样的银圆都有。银元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每一枚都带着岁月的痕迹。有些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图案,有些则保存完好如新。
就在即将清点完时,一枚特别的银元引起了柳三江的注意。他将银元拿到煤油灯下仔细端详,眼神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正面是一个蓄着胡子的光头人像,衣着整齐,从右往左刻着“陆海军大元帅”几个字。这枚银元的工艺明显比其他银圆都要精美,每一笔每一画都刻画得极为传神。
柳三江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的往事。那会儿混到三军统帅的位置,还有资格把自己的头像印在银元上的,好像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萧德元,一个是孙雨霆。
萧德元当陆海军大元帅时用的是法币,而且头衔前面都要加“中华民国”四个字。那就只剩下孙雨霆了。
他翻到银元背面,果然看到“中华民国十五年”和“纪念”字样。1926年,这个时间点就对上了。难怪自己从未见过这种银元,孙雨霆在1927年就被日本人炸死了,这种纪念币应该没有继续铸造。
柳三江将这枚纪念币和其他银圆做了详细对比,发现无论是工艺还是品相都远超其他。银币表面光滑如镜,即便经过这么多年,依然保持着完好的状态。
“这得好好收着。”他暗自思忖,准备把这枚稀罕的纪念币和之前收藏的绿邮票放在一起保管。等将来哪个孙辈孝顺听话,就把这宝贝传给谁。
他将其他银圆和纸币分开放置,继续查看铁盒子。里面还剩下最后一件物品——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玉质极好,没有一丝裂纹,在昏暗的灯光下都泛着莹润的光泽。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触感温润细腻。柳三江虽然不懂玉器,但也能看出这块玉的不凡。这样的玉料,在当下的市面上恐怕很难见到。
他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说日子过不下去就把东西挖出来。光是这些银元和玉石,就足够改善一段时间的生活了。不过东西的数量比预想中要少,可能是哥哥之前就取走了一部分,也可能是后来又往里面添了些。
他将东西分成两堆:一堆是那枚珍贵的纪念币和伪满货币,准备收藏;另一堆是普通银元,可以正常使用。看着那块玉,柳三江思索片刻,找来一根绳子穿好挂在脖子上。
玉养人这个说法虽然玄乎,但戴在身上总归是好的。况且衣服厚实,别人也看不见。收拾妥当后,柳三江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帮哥哥。
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也经不起败,得想办法帮他攒些家底才行。夜深了,屋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只剩下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柳三江还在睡梦中,就听到细微的说话声。他睁开眼,看到三禄正捂着嘴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饿了?”柳三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呜呜呜...”三禄还捂着嘴不敢出声,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昨天不是说了小声点就行,干嘛把嘴捂着。”柳三江忍不住笑了。
三禄这才松开手,凑到柳三江耳边小声说:“三哥,你这是把料都给我挑走了吧?什么时候能吃啊?”
“小馋猫,等搬家以后再说。”柳三江轻轻刮了一下三禄的鼻子。
“嗯嗯,三福还在睡觉,我不告诉他。”三禄一脸神秘地说。
“那咱们拉钩。”柳三江伸出小拇指。
“啊?”三禄歪着头,一脸疑惑。
“我教你。”柳三江勾住三禄的手指,“拉钩上吊,世纪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