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另一位老师
熟悉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柳三江转过身，看到秦平康正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走来。他肩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背篓，走路时还微微有些踉跄。
“刘铭叔呢？”柳三江问道，目光落在秦平康微微发红的脸上。
秦平康放下背篓，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在陈家堡跟人聊得正欢，说明天再来。我等不及，就让平康带我先过来了。”
柳三江瞥了眼那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背篓，眉梢微挑：“这是打算来蹭饭？”
“哪能啊！”秦平康笑着掀开背篓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给你带了头蠢林羊来。这可是昨天刚打的，肉质正鲜着呢！”
柳三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带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拜师礼嘛。”秦平康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柳三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七老，我大爷去通知的时候没说清楚？这是政府支持的扫盲教育，不是什么私塾馆，不收礼，不收学费。”
秦平康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那个...其实是带的伙食费，孩子来了总得吃饭不是？”
“粮食呢？”柳三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一人扛不住，志旺还没好利索...”秦平康的声音越来越小。
柳三江看着秦平康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托词。一头蠢林羊加点粮食，对常年下地干活的壮劳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重担。
“蠢林羊我按县城价给你钱。”柳三江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三江，这...”
“七老，有些事情不能开先例。”柳三江打断道，“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收不住了。再好的规矩，没了约束，最后都会变味。”
说完，他转身进屋取钱，留下秦平康和周志旺面面相觑。屋内光线昏暗，柳三江摸索着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布包里装着几块银圆，是他这段时间攒下的一点积蓄。
“这下麻烦了。”秦平康叹了口气，“明明说了不要带，非让带来，这下把三江给惹生气了。”
周志旺拍了拍秦平康的肩膀：“三江不会真生气，你等会收了钱就没事了。以后记着别这样就行。”
“可这县城价格哪能跟山里一样？这不是让他吃亏吗？”秦平康愁眉苦脸地说道。
柳三江很快拿着几块银圆出来：“七老，钱你必须收着。咱们是亲戚，才更得讲规矩。现在我是青龙岭少年先锋队班屯长，还是巡山队员，更是柳家寨扫盲总指挥，不能因小失大。”
秦平康无奈，只得收下钱。他的手指着冰凉的银圆，欲言又止。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听说家旺哥在找岭王爷？”
“连你都知道了？”柳三江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周志旺插话道：“我在杨家堡听说有人看见岭王爷的踪迹，离得挺远。要不让杨家堡的人带路去找找？”
“这事先放放。”柳三江摆手，“现在要紧的是开课的事，还有县里领导要来检查，都耽误不得。”
说着，他看向周志旺：“志旺哥，你以前上过高小，又在部队学过文化，要不要一起帮忙教书？”
“我本来打算等县里领导来了一起下山。”周志旺想了想，“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留下来帮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柳三江眼前一亮：“那太好了！咱们可以一起教，从柳家寨开始，慢慢把扫盲工作铺开。”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来，他们的父母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看到柳三江，大家纷纷打招呼。
“三江老！”
“柳末账！”
孩子们的称呼还有些生疏，但眼中的好奇和期待却是真实的。柳三江一一回应，然后带着他们参观新教室。
教室里已经摆好了简陋的桌椅，虽然都是用木板临时搭建的，但也算整齐。墙上挂着一块黑板，是从县城特意运来的。角落里堆着一摞崭新的课本和练习本，那是政府发放的教材。
“明天就开始上课。”柳三江对孩子们说，“今天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
孩子们兴奋地点头，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课本，对着上面的文字指指点点。他们的父母则在一旁叮嘱着要好好学习，不要调皮捣蛋。
柳三江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进新房。旧屋子可以留给陆续来的学生们暂住。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宿舍，但在山里已经是难得的安置之处。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山间的云彩。柳三江站在门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山风吹过，带来阵阵松涛声，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沧桑故事。
周志旺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想什么呢？”
柳三江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在想怎么把课程安排好。这些孩子基础不一样，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有的已经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
“慢慢来吧。”周志旺说，“教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有耐心，总能教会他们的。”
柳三江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夜幕即将降临，但他知道，黎明终将到来。就像这些孩子们，虽然现在还在知识的黑暗中摸索，但只要有人指引，他们终将看到光明。
晚饭时分，柳三江和周志旺一起处理了秦平康带来的蠢林羊。香气四溢的肉汤很快就煮好了，孩子们排着队，每人分到一碗。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柳三江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夜深了，教室里还亮着灯。柳三江坐在桌前，认真地写着教案。明天就是第一堂课，他要把每个细节都准备好。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当老师，但面对这群山里的孩子，他还是感到一丝紧张。
周志旺推门进来：“还不休息？”
“马上。”柳三江抬头笑了笑，“就差最后一点了。”
“别太拼了。”周志旺说，“教书是长期的事，慢慢来。”
柳三江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我知道。只是想把每一步都走稳，不能让这些孩子失望。”
“会好的。”周志旺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这些孩子一定能学到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