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爱心的传递(温暖上)

2025-08-16 2475字 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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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过后的清晨,孤儿院的木窗上结了层薄霜。杜雨欣推开活动室门时,看见孩子们正围着煤炉烤手,小远举着根树枝在炉边画圈,火苗舔着树枝末端,映得他睫毛上的霜花亮晶晶的。

“今天带了新东西。”雨欣把帆布包往桌上一倒,滚出几个粗布口袋,“张院长托我带来的,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织的围巾。”

口袋一解开,五颜六色的线团滚了出来。有宝蓝色的粗线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缀着颗毛线织的五角星——不用问,是李爷爷的手笔;有粉色的细毛线围巾,边缘缝着碎布头做的小花,王奶奶的手艺一眼就能认出来;还有条军绿色的,织到一半换了线,护工说周奶奶织着织着就忘了针法,是李婶帮着收的尾。

“这个给念念!”丫丫抓起粉色围巾,往念念脖子上绕,碎布头小花蹭着念念的脸颊,逗得她缩着脖子笑。这是雨欣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舒展,像冻了一秋的花苞,忽然在暖烘烘的屋里绽开了。

小远盯着那条军绿色围巾,手指在口袋边缘蹭了蹭。雨欣拿起围巾往他肩上搭,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李爷爷说,这颜色耐脏,适合你总在院里疯跑。”她摸到围巾内侧缝着块硬纸,抽出来一看,是李爷爷用铅笔写的字:“车开稳,心放宽。”

阿木举着宝蓝色围巾冲进厨房,没过多久拽着李婶出来。李婶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被他按在椅子上,笨拙地往她脖子上套:“李婶戴这个,做饭就不冷了。”围巾太长,拖到地上沾了灰,李婶却笑得眼角堆起皱纹,用围裙擦了擦他冻红的鼻尖。

正闹着,院门外传来铃铛声。是张院长推着辆旧自行车,车后座捆着个大木箱,车把上挂着个保温桶。“王奶奶凌晨就起来蒸了馒头,”她拍着箱盖首喘气,“说孩子们总吃粗粮,得换换口味。”

打开木箱的瞬间,白汽裹着麦香漫出来。馒头个个圆滚滚的,顶上点着红点,有几个还捏成了小动物模样——兔子的耳朵歪在一边,小狗的尾巴缺了半截。“王奶奶手抖,捏不好形状,”张院长揭开保温桶,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粥,“周奶奶非要往粥里加桂花,说甜丝丝的孩子爱喝。”

孩子们捧着馒头小口啃着,活动室里满是咀嚼声和笑声。小胖墩咬开兔子馒头,发现里面夹着块红糖,糖水流到下巴上,用袖子一抹,倒成了花脸;念念把小狗馒头的尾巴掰下来,喂给蹲在门口的流浪猫,猫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雨欣帮张院长收拾自行车时,发现车筐里有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件深蓝色的旧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缝着块新布。“这是李爷爷的,”张院长指着毛衣内侧的补丁,“他说你总穿单衣,这件虽然旧,棉花填得足,抗冻。”

毛衣上还带着淡淡的樟脑味,像老衣柜里藏着的旧时光。雨欣想起李爷爷房间里的军用水壶,想起他说“心里的灯亮着就不怕天黑”,忽然把毛衣往身上套。尺寸大了些,袖子卷两圈正好,暖意从肩膀慢慢漫到心口,像被人用掌心轻轻托着。

午后太阳爬上墙头,孩子们搬着小板凳在院里晒太阳。小远戴着军绿色围巾,和阿木蹲在煤炉边,用树枝画货车——这次画了两辆,一辆车头挂着灯笼,另一辆车厢里坐着个戴围巾的小人;丫丫教念念用红绳编手链,绳线在两人手里绕来绕去,像条跳动的小火苗。

张院长要走时,孩子们往她包里塞东西。有阿木画的货车,车头上写着“平安”;有丫丫编的红绳手链,串着颗捡来的玻璃珠;有小远用煤块在纸上画的五角星,说送给李爷爷当军功章;念念把布娃娃的新裙子摘下来,非要塞进包底,说“给周奶奶的囡囡穿”。

“这孩子,”张院长抹了把眼角,把布娃娃裙子贴身放好,“上周周奶奶清醒了会儿,说总把雨欣认成囡囡,心里过意不去。这裙子她要是见了,不定多高兴。”

送张院长到门口时,雨欣看见自行车后座的木箱空了,却被孩子们的“礼物”填得满满当当。张院长蹬车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口,车铃“叮铃铃”响着,像串流动的音符,把屋里的暖意带向了养老院的方向。

傍晚起了风,刮得槐树叶沙沙响。雨欣教孩子们剪窗花,准备贴在养老院的玻璃窗上。小远剪了辆带灯笼的货车,车窗里画了个笑脸;丫丫剪了串红绳,说要和自己编的手链配成一套;念念第一次拿起剪刀,在纸上戳出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被雨欣贴在最中间。

李婶端来晚饭时,看见雨欣正把毛衣往帆布包里塞。“天凉,穿着吧,”李婶摸了摸毛衣的布料,“老物件暖和,带着人的热气呢。”她往雨欣手里塞了个布包,“刚蒸的红薯,给爷爷奶奶们带去,比馒头顶饿。”

走在去养老院的路上,风卷着碎叶打在脸上。雨欣把围巾裹得紧了些,怀里的红薯烫得手心发热。路过街角的杂货店,看见窗台上摆着新到的红纸,想起第一次来养老院时的紧张,那时总觉得爱心是件郑重的事,要准备得妥妥帖帖才行。

可现在摸着怀里温热的红薯,想起孩子们塞给张院长的涂鸦,忽然明白,温暖从来都藏在这些琐碎里。是老人们凌晨起来蒸的馒头,是孩子们蹲在煤炉边画的画,是李爷爷那件缝了补丁的毛衣,是周奶奶记混了却依然牵挂的心意。

养老院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远远看去像两颗跳动的心脏。雨欣推开木门时,听见王奶奶在教护工剪窗花,李爷爷的收音机里正放着《东方红》,周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念念给的布娃娃裙子,对着阳光慢慢看。

“爷爷奶奶,我带了红薯来。”雨欣把布包往桌上一放,白汽混着甜香漫出来。王奶奶放下剪刀凑过来,李爷爷关掉收音机,周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灯笼的红光。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屋里却暖融融的。雨欣看着老人们捧着红薯小口啃着,看着孩子们的涂鸦被贴在墙上,看着那件旧毛衣搭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所谓爱心的传递,不过是把自己心里的那点热,小心翼翼地捧给另一个人。就像此刻炉火烧得正旺,把每个人的脸映得红扑扑的,也把那些隔着岁月和年龄的牵挂,烘得软软的、暖暖的,在这渐冷的日子里,连成了片不会熄灭的光。

她拿起剪刀,和王奶奶一起剪起窗花。红纸屑落在红薯皮上,像撒了把星星。明天,她要教孩子们给老人们写信,不用写得多好,就说“今天的红薯很甜”,就说“煤炉烧得很旺”,就说“你们织的围巾,暖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