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银杏叶上还沾着露水,院门口就响起了拐杖轻敲地面的声音。雨欣抬头望去,见社区养老院的王院长带着几位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竹编篮,篮里盖着块格子布。
“听说你们这儿孩子多,”王院长笑着往里走,“老伙计们念叨好几天了,说要过来看看。这是院里张奶奶们纳的虎头鞋,软底的,孩子穿了不硌脚。”
掀开布一看,篮里整整齐齐摆着十几双虎头鞋,红布做底,黄线绣的虎纹,鞋头缝着绒球,看着就暖和。豆豆拿起一双最小的,往脚上比了比,抬头问:“是给小鸡穿的吗?”惹得老人们都笑了。
养老院的李爷爷拄着拐杖走到玩具箱旁,指着那个碎布头布偶:“这手艺眼熟,跟我们院里陈奶奶年轻时做的一个样。”他从兜里掏出个布老虎,“这是她昨晚连夜缝的,说让孩子们当玩意儿。”布老虎肚子里塞着棉絮,捏起来软乎乎的,尾巴上还系着个响铃。
杜义康给老人们搬来藤椅,李虹梅端上刚沏的菊花茶,里面飘着几朵晒干的菊花——是老周前阵子在河边摘的,说泡水喝能明目。“您几位怎么想着过来了?”杜义康给王院长递过茶杯。
“看了电视台的片子呗,”王院长喝了口茶,“老伙计们说,都是街坊,该互相帮衬着。我们院里有台旧缝纫机,陈奶奶说你们缝补衣服用得上,回头让师傅给送来。”
正说着,养老院的护工推着辆小推车进来了,车上放着几个保温桶。“这是今早食堂熬的小米粥,”护工笑着说,“张师傅特意多熬了些,说给孩子们当早点,加了南瓜,甜丝丝的。”
孩子们围着小推车,鼻尖凑到桶边闻香味。李爷爷看着他们,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来是几块水果糖,糖纸都有些褪色了。“这是我孙子来看我时带的,”他往孩子们手里塞,“甜的,吃了高兴。”
午后,养老院的几位奶奶又来了,手里捧着针线笸箩。“听说你们有旧衣服要缝补?”张奶奶戴上老花镜,拿起件磨破袖口的校服,“我们眼神虽差了点,针脚还是扎实的。”她们坐在廊下,阳光透过银杏叶落在她们花白的头发上,银线在指间穿梭,像在编织细碎的光。
朵朵凑过去看,张奶奶便教她穿针:“线要湿一下才好穿,就像做人,得润着点才顺溜。”朵朵学得认真,针扎歪了,奶奶们也不恼,只是笑着帮她扶正。
老周从储藏室翻出些木板,说是要给养老院做几个小矮凳。“他们院里的凳子太高,老人坐着不方便,”他锯着木板说,“我这手艺虽说糙,结实还是能保证的。”
李虹梅则在厨房忙活,炖了锅排骨汤,装在保温桶里让护工带回去。“给老人们补补身子,”她擦着手说,“里面放了山药,好消化。”
王院长看着这一幕,对杜义康感叹:“真是应了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院里老人常说闷得慌,来你们这儿看看孩子,比吃啥补品都管用。”
傍晚送老人们回去时,孩子们把自己画的画送给他们。豆豆画的是会飞的小鸡,朵朵画的是开满花的银杏树,画里的太阳都笑得眯起了眼。李爷爷把画揣进怀里,像揣着宝贝:“回去贴在活动室墙上,天天看。”
老周的小矮凳做好了两张,杜义康帮着搬到养老院。雨欣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发现,两院子的人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连在了一起——这边的孩子给那边的老人带去热闹,那边的老人给这边的孩子送来疼爱,善意就这么你来我往,在巷子里慢慢流淌。
暮色里,玩具箱里的布老虎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响铃偶尔被风吹得叮当响。李虹梅把虎头鞋收进柜子,每双都垫了张红纸。“等天再暖些,就让孩子们穿着跑,”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明天得给养老院送些新摘的青菜,他们食堂的菜总不够新鲜。”
杜雨欣望着院门口那盏亮起的灯笼,灯笼光透过竹篾,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知道,社区养老院的这份爱心,不是偶然的馈赠,而是邻里间最自然的守望——就像老人们纳的虎头鞋,针脚里藏着的,是把彼此当家人的心意,在这渐暖的时节里,散发着最踏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