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把鸡笼晒得暖烘烘的，小鸡仔的绒毛己经从嫩黄变成了浅棕，抖着翅膀在笼里踱步，叫声也洪亮了许多。豆豆蹲在旁边数它们的脚趾，忽然喊起来：“它们的爪子变硬了！杜叔叔，是不是可以让它们出来走走了？”
杜义康刚把新修的木栅栏立在院子角落，闻言笑着点头：“今天风小，正好试试。”他打开笼门时，小鸡仔先是怯生生地探探头，被豆豆手里的玉米粒引着，才一颠一颠地跑出来，在草地上啄食时，爪子踩出的小印子像朵西瓣花。
老周拿着竹条跟在后面，在地上围出个小圈：“别让它们跑太远，院子外的石板路太凉。”他脚下的帆布鞋沾着泥土，是今早去后山挖野菜时蹭的——李虹梅说要给孩子们做野菜团子，他天不亮就揣着小铲子出去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自行车铃响，是上次来送课外书的中学老师，车后座驮着个鼓鼓的布包。“我们班同学今天没课，让我把这个送来。”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二十几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鹤，每个翅膀上都写着字。
“这个写着‘要天天开心’，”朵朵拿起一只粉色纸鹤念道，“这个是‘祝小鸡快快长大’！”她把纸鹤串成一串，挂在玩具箱的把手上，风一吹，纸鹤翅膀扇动着，像一群彩色的小蝴蝶。
午后，电器行的师傅带着徒弟来了，这次没扛工具箱，而是搬着个半旧的消毒柜。“店里换新设备，这个还能用，给孩子们消消毒碗碟正好。”师傅擦着柜面上的灰说，徒弟则蹲在鸡笼边逗小鸡，被啄了手指也不恼，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李虹梅端来刚蒸好的野菜团子，热气腾腾的，里面混着碎鸡蛋。“尝尝老周挖的荠菜，”她给师傅递过一个，“早上他回来时裤脚都湿了，说是在河边找的嫩荠菜。”
师傅咬了一大口，烫得首哈气：“香！比我媳妇做的好吃。对了，下周我们老板要带些员工来，说是给院子刷层新漆，你们看刷啥颜色好？”
“刷成浅蓝色吧！”豆豆抢着说，“像天空的颜色，小鸡肯定喜欢。”
“我觉得鹅黄色好，”朵朵指着小鸡的绒毛，“暖暖的，像太阳。”
大家正讨论着，社区超市的老板娘拎着袋苹果进来了，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她的孙女。“听说你们要给院子刷漆，”老板娘把苹果放在石桌上，“我家有两桶剩下的环保漆，没开封的，颜色是淡绿色，春天看着清爽。”
小姑娘怯生生地走到玩具箱旁，指着那个碎布头布偶：“妈妈说可以把我的布娃娃送来，它有好多漂亮裙子，能和布偶做朋友。”她怀里抱着个穿纱裙的布娃娃，裙摆上绣着星星图案。
雨欣把布娃娃摆在碎布头布偶旁边，两个布偶并排坐着，倒像在说悄悄话。“等刷完漆，我们把玩具箱搬到栅栏边，”她对孩子们说，“让它们和小鸡一起晒太阳。”
傍晚收小鸡回笼时，豆豆发现其中一只的翅膀上沾了片小花瓣，是从院角的迎春花上落下来的。“它也喜欢春天呢。”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摘下来，夹进那本画着银杏树的童话书里。
老周把新挖的荠菜分了些给社区超市，老板娘回赠了一捆新鲜的小葱。“明天做葱油饼，”李虹梅把小葱插进窗台上的空瓶里，“给孩子们当早饭。”
杜义康把中学老师带来的纸鹤又串了几串，挂在屋檐下。暮色里，纸鹤在风中轻轻摇晃，翅膀上的字迹被夕阳染成金色。他忽然想起陈女士说的，下周医生会来给孩子们体检，还会带些儿童钙片来。
杜雨欣看着屋檐下的纸鹤，看着栅栏边踱步的小鸡，看着窗台上翠绿的小葱，心里忽然被一种踏实的暖意填满。那些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那些院子里悄悄生长的期盼，正和着春日的风，慢慢酿成一个温柔的约定——关于成长，关于温暖，关于每个平凡日子里，都在发生的小小美好。
夜色降临时，她给玩具箱盖上薄布，又往鸡笼里添了把玉米粒。月光落在纸鹤上，像撒了层碎银，她仿佛听见，那些写在翅膀上的祝福，正随着晚风，轻轻飘向院子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