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养女
第三章:被关
夜的回廊成了两人最隐秘的相遇地。季安暖抱着抄好的佛经回房,常撞见季寒知倚着廊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够到她的裙角。有时他会递来块刚出炉的枣泥酥,有时只是淡淡一句"夜深露重",却让季安暖攥着暖炉的手出了薄汗。
可每当情潮翻涌,她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侯府收养的孤女,哪配得上光耀门楣的世子?于是她将那些悸动折成纸鸢,趁无人时放飞在侯府高墙外。首到某个雨夜,她在书房撞见季寒知小心翼翼捧着她遗落的帕子,指腹着帕角绣的并蒂莲,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暮春的暴雨裹挟着惊雷劈落,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迸出闷响,将侯府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碾成碎片。季安暖蜷缩着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粗布裙裾早被雨水浸透,膝盖抵着凹凸不平的砖面早己失去知觉。作为侯门收养的孤女,她深知此刻每道投来的目光都像淬了毒的箭——而夫人案头那只空荡荡的檀木匣,羊脂玉佩本该卧在绯色锦缎上,此刻匣内却只剩一道苍白的压痕,像极了悬在她脖颈的利刃,随时会割断这寄人篱下的最后一丝尊严。
"夫人,安暖没有偷玉佩,真的没有!"她仰起脸时,歪斜的银簪险些滑落,几缕湿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作为无依无靠的养女,她太清楚在这侯府中,清白是最廉价的东西。声音被窗外的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膝前深色水痕晕开,分不清是檐角滴落的雨水,还是脸颊滑落的泪。雕花窗棂漏进的雨丝扫过后背,寒意顺着脊梁骨攀附而上,她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偏厅时,分明看见季婉柔的贴身丫鬟翠雀鬼鬼祟祟抱着锦盒的模样——那锦盒的大小,竟与这檀木匣分毫不差。作为养女,她连上前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平日里我待你不薄。"夫人保养得宜的手指重重叩在案几上,翡翠护甲撞出的脆响惊得廊下铜铃乱颤,"那玉佩是季寒知父亲当年踏遍江南求来的定情信物,你怎敢..."话音戛然而止,暴雨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季寒知玄色衣角还滴着水,发间玉冠歪斜,竟连披风都未及披上便冲了进来。作为养女,季安暖从未奢望过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此刻看着那道墨色身影像屏障般将自己护在身后,喉间泛起酸涩。她看见季寒知扫过厅内众人闪躲的眼神时,眼底翻涌的寒意比暴雨更冷。
"母亲,此事疑点颇多。"季寒知单膝跪地行礼时,广袖不经意间扫落案头的调查记录。泛黄宣纸上,"见过季安暖在夫人房外徘徊"的字迹墨迹未干,却与昨日诗会签到簿上的"季婉柔"三字如出一辙。季安暖蜷缩在阴影里,看着他指腹纸张边缘粗糙的毛边——作为养女,她永远学不会那些嫡出小姐的手段,却没想到有人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构陷她。记忆突然闪回前日,她路过书房时,正撞见季婉柔拿着新宣纸练字,娇嗔着说要"给母亲写祝寿帖"的场景,此刻却在脑海中狰狞起来。
季婉柔倚着雕花门框,掐金丝团扇掩住唇角得逞的笑意:"哥哥莫不是被她迷惑了?今早厨娘亲眼看见她往园子方向去,那玉佩..."话音未落,季寒知突然转身,寒星般的目光穿透雨幕,首首钉在她脸上:"二妹可知,那玉佩每月初三都要送去玉器行保养?母亲房中的檀木匣,分明是今早才空的!"他袖口扫过案几,露出藏在底下的保养手册,泛黄纸页上的日期赫然是"三月初三"。季安暖猛地抬头,正对上季寒知藏在广袖下微微发抖的手——原来作为世子的他,竟连这种琐碎日程都记得这般清楚。
霉味刺鼻的柴房里,潮湿的稻草扎得人皮肤生疼。季安暖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作为养女,她早己习惯了在侯府的夹缝中求生,却从未想过会被推到如此绝境。门缝漏进的雨丝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倒映着她涣散的瞳孔。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她突然摸到袖中硬物,展开油纸包,温热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油纸内侧用朱砂写着小小的"等我"二字,晕染的墨迹像是未干的泪痕。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为她停留。
雨势愈发滂沱,季寒知立在书房窗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攀上天花板的云纹藻井。案头摆着刚从玉器行取来的保养凭证,以及绣房宣纸的进货账簿,还有一张皱巴巴的药房流水单。他抽出暗格里的银针,在供词墨迹上轻轻一点,针尖立刻泛起诡异的青黑色——那根本不是寻常墨汁,而是药房特有的显影药水,常被用来制作密信。作为养女的季安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为了还她清白,他早己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来人。"他转身披上玄色大氅,腰间玉佩与案头的调查记录相撞,发出清越声响,"去把前日当值的守卫,还有季婉柔房中的丫鬟,都给我带到祠堂。"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这场戏,也该落幕了。"话音未落,手中的调查记录被攥得发皱,边缘处露出半截翠色丝线——那是今早他在季婉柔裙摆上看见的,与柴房门缝里勾着的丝线,一模一样。而此刻在柴房里瑟缩的季安暖,正将那块带着体温的桂花糕贴在心口,像握住此生唯一的光。
连日暴雨初歇,侯府池塘里的睡莲沾着水珠半卷未舒,倒影在涟漪中碎成银箔。季寒知踩着满地水洼奔走,玄色衣摆扫过青苔斑驳的回廊,腰间玉佩撞出零星清响。他问遍值夜的小厮,连马厩草料堆都仔细翻找,终于在西跨院废弃的井台边,发现半截翠色丝线——正是那日缠在柴房门缝里的颜色。
当浑身发抖的丫鬟被押到前厅时,雕花窗外的石榴树正簌簌抖落残花。丫鬟瘫在青砖上,发髻歪斜的模样倒与那日的季安暖如出一辙。"是二小姐说...说只要把玉佩藏在暖姑娘房里..."话音未落,季婉柔手中的团扇"啪"地坠地,扇面上的墨荷被摔得支离破碎。夫人翡翠护甲攥紧扶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庭外突然掠过一声凄厉的鸟啼,惊得檐角铜铃乱晃。
柴房的木门吱呀推开时,潮湿霉味混着初晴的阳光涌进来。季安暖抬手遮住眼睛,恍惚以为又是梦境。首到季寒知带着皂角香的衣角拂过她发梢,轻声说"没事了",她才发现对方衣领还沾着井台边的泥点。喉间酸涩翻涌,她屈膝行礼时,发间银簪晃出细碎的光:"世子,多谢您为安暖查明真相,安暖无以为报。"
"不必如此,我相信你。"季寒知的声音裹着温热的呼吸落下。廊外玉兰不知何时开了,花瓣坠在青石板上,被两人重叠的影子轻轻碾碎。季安暖望着他被阳光镀成金边的睫毛,忽然想起被困柴房时,那方带着体温的桂花糕,此刻心跳声却比惊雷更响。
此后的日子里,后花园的紫藤架成了两人最隐秘的角落。暮春的风穿过花穗,将季寒知讲解《诗经》的声音揉碎成呢喃。季安暖捻着飘落的花瓣,看他耳尖渐渐染上绯色,忽然明白"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惆怅。他们并肩走过开满蔷薇的曲径,季寒知会在她被藤蔓勾住裙摆时,屏息为她解开丝线;也会在月下对诗时,借着月光将她耳后碎发别到耳后。
连续写了两章,感觉脑细胞都要用完了,唉,好累("▔?▔)汗 我把手机放下了,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感觉舒服多了,我准备进厨房,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