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跑了？派了那么多人，都是饭桶吗？”裴世鸣心里更急。
不趁他病要他命，后面他的谋划该怎么办成？
副官程浩中被骂得狗血淋头，眼底却没有怒色，只有如出一辙的焦急：“大帅放心，咱们的人跟上了，很快就会动手。他们人少，少帅又重伤，这次保证万无一失！”
“把陈崇亮的人引过去，咱们的人暗中动手，可不能让他发现什么端倪。这次一定要得手！”
“是！”
程浩中退下去打电话安排，裴世鸣在书房里踱步。
计划的好好的，这次把裴少宁摁死，然后把母子二人接回来。现在还要等，他得去安抚安抚。
裴世鸣一夜未归。
裴夫人晚上住在佛堂，根本不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他未归，大概也以为他是急着派人去寻找儿子，忙于军务了。
接下来几天，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不过，裴夫人睡得却比之前好了，大概是禾禾这个小丫头每天缠着她叫奶奶，可爱到犯规，让她心情好了的缘故。
早膳时，看着一大桌的精致早点，裴夫人问：“禾禾呢？”
秀兰说：“要去请小小姐和三姨太一起吗？”
裴夫人说：“把她们一起叫过来吧。人多热闹。”
姨太太们没资格和她一起用膳，但是她叫过来的又不一样。
不一会儿，穿着杏色旗袍的大姨太，穿着果绿色旗袍的二姨太，藕粉色旗袍的吴云，还有打扮得像个年画娃娃的禾禾一起过来了。
整个餐厅似乎都亮堂了些。
裴夫人向禾禾招手：“乖孙女，这里来。”
禾禾欢快地跑过去，手脚并用爬上椅子，小样还挺灵活，她高高兴兴地举起手，小小的手瘦但白：“奶奶，我洗得好干净。阿娘说，奶奶喜欢干净的孩子，奶奶喜欢我吗？”
担心儿子的隐忧被小丫头几句童言童语驱散，裴夫人夹了一个水晶饺到她面前小碟：“当然喜欢，来，多吃点，吃得白白胖胖的，奶奶就更喜欢了！”
看着站在一边准备布菜的几人，她又说：“你们也坐下吃吧！”
禾禾也立刻拿到起筷子，她小小的手还有些捏不住，颤颤巍巍地夹了个银丝卷放进裴夫人的碟子里。
又给另外三人一人夹了一个虾蛟，笑得天真可爱：“大姨吃，二姨吃，娘吃！”
大姨太阮佳灵凑趣：“禾禾这孩子真招人稀罕，难怪夫人喜欢。这小小年纪，就这么机灵，长大了那还得了！”
二姨太万雪薇说：“三姨太真会生，我也想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了。”
吴云只是笑。
禾禾不解：“二姨，你昨天都说我也是你的女儿，今天你就不要我了吗？”
这话又引来一阵笑。
“哎哟，禾禾宝贝，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可最稀罕你了！”
大姨太笑着提议：“夫人，听说法租界那边开了一家咖啡馆，特别有名，要不今天我们去那边看看？顺便给禾禾买几身衣服！”
裴夫人知道这是她想出门了。
儿子虽说有了消息，但现在没回来，她没这个心情，只说：“你们想去，就自己去吧，带禾禾出去走走也好，叫小赵给你们派车！”
禾禾眨巴着眼睛，看着阮佳灵，记起那本书里的情节，她是个学生，参加过进步运动，裴少宁把她从巡捕房弄出来，后来就成了他的大姨太。
她懂的，带着个孩子去传情报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
她就是那个托。
可以亲身体会一把刺激呢。
而且，能出去逛，她很高兴。
找裴少宁这个大冤种当保护伞只能一时，她还是希望便宜娘可以立起来，以后即使离开裴公馆，也有能力养活自己。
那先去看看外面的环境，就很有必要。
禾禾说：“娘，我跟大姨二姨去，奶奶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你陪奶奶好不好？”
吴云知道咖啡是洋玩意儿，她没钱，不好跟着去，就点点头。
裴夫人笑着：“我哪里就要人陪了？”但孙女出去玩还想着她这个奶奶，把亲娘留下，她还是很欣慰的。
万雪薇带着几分傲气地翻了下白眼，她不想去喝咖啡，她想买胭脂，买洋装，她要去百货大楼。
所以一上汽车，她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阮佳灵心里求之不得，她问禾禾：“你是跟大姨走，还是跟二姨走？”
禾禾眨巴着眼睛：“不是说喝咖啡吃点心吗？我还想给奶奶和阿娘带些回去！”
万雪薇捏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小东西，还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夫人了？”
禾禾小爪子扒拉她的手：“大姨，大姨，二姨欺负我！”
转头又凑到万雪薇耳边：“我跟大姨走，就花大姨的钱，二姨的钱就可以买好多漂亮花花！”
阮佳灵被逗笑：“禾禾，我听得见！”
万雪薇点点她的小鼻子：“算你这个小东西有良心！”
说说笑笑间，车子划过街道。
到了法租界，建筑风格变化很大，禾禾看着很有年代感的街道，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男子，穿着旗袍优雅漂亮的女子，还有热闹的小贩叫卖声。
到了阮佳灵说的咖啡厅，司机停下车，她约好喝完咖啡去百货大楼找万雪薇，牵着禾禾，捏着自己的小包，走进了大门。
咖啡厅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禾禾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更想知道阮佳灵是不是来传情报的。
裴少宁失踪的事，裴公馆里封锁着消息。
如果是传情报，那一定是告诉她的人，裴少宁生死不知，裴公馆内现在都归裴大帅管。
那阮佳灵又会是谁的人？
这个时代，军阀，革命党，特务，地下党，进步学生，青帮，倭人特务机关……各种势力混杂，是谁的人都有可能。
阮佳灵不知道禾禾想了这么多，她自己点了杯咖啡，给禾禾点了杯果子露，又点了奶油蛋糕，果盘，拿破仑酥。
禾禾埋头就吃。
这小身板以前都没吃过好吃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也要好好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食。
阮佳灵轻啜着咖啡，动作优雅。
但禾禾偶尔眼角的余光，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砰”，突然地一声尖锐的枪声，好像响在耳边。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猝不及防，阮佳灵吓得一个激灵，仓惶地看着枪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