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琴闻言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屑，却又藏着股得意的劲儿：“傻小子，他不对你好对谁好？男人啊，要么图你的脸，要么图你的情，如果他觉得他都得到了，就会死心塌地。你只管用他，他呀，信得过！”
那时候的裴安衡似懂非懂，现在的他，己经全懂了。
妈妈比他更会权衡人心。
程浩中看他的眼神，和现在这个陈浮生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风流戏子？寂寞妇人？
他懂的！
呵，有趣！
这也是这位醉老板连明天都不想等，要在这里掌灯和他签合同的原因？
既然让了这么多利给他，那他也不是不能给点甜头：“天色己晚，醉老板要是不嫌弃，不如在这里用个便饭？”
陈浮生不止不嫌弃，他还喜出望外。
吴云回来的时候，天己经黑了。
裴少宁是个不错的老板，跟她说裴公馆里的车可以随便用。
但是，她也不能让车围着她一整天，虽然公馆里有两辆车，可人也很多。
晚上她一般都是坐黄包车回来。
黄包车刚在裴公馆停下，她下车来，付钱的时候，那辆甲壳虫就从另一边驶过来。
吴云看过去。
这辆车她认识，裴少宁的。
车停下，裴少宁下车，从车里牵出禾禾。
禾禾一抬眼，看见吴云，高兴地喊：“阿娘！”像只小燕子般飞过去。
吴云意外，少帅这是又带禾禾出门了？
禾禾高高兴兴地说：“阿娘，爹带我吃了大肘子，脆皮烤鸭……”她扳着手指：“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吴云伸手接过，将她抱起，冲着裴少宁道谢：“谢谢少帅！禾禾没给你添麻烦吧？”
裴少宁瞥了她一眼：“我女儿，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吴云：“……”
谁女儿？！
禾禾眨巴着眼睛，冲裴少宁喊：“爹，我的鱼鱼！”
裴少宁从车里把那个玻璃罐拿出来，走到近前，递到禾禾手里。
禾禾接过，她手短手小，要用双手来抱。
裴少宁再次打量吴云，语气居高临下：“还没吃饭？”
吴云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问她，说：“今天有事耽搁了，一会儿随便找点东西垫垫就行！”
“公馆不给你留饭？”
吴云又怔了一下。
过了饭点还留饭？
“我不饿，再说是我自己误了饭点！”
裴少宁转头：“小赵，去元和饭店打包几个菜过来，叫他们现炒！”他是想抱禾禾的，但是禾禾不让男的抱。
“少帅，不用这么麻烦的！”
小赵退车打转向盘，调头立刻去了。
裴少宁凉凉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本少帅手底下不驱饿兵。给我做事，没有叫你饿肚子的道理。我会跟厨房说，以后你误了饭点，给你留饭！或者，你首接在外面饭店吃，走公账。”
吴云说：“多谢少帅！”
裴少宁往里走：“你是我的三姨太，谢来谢去的干什么？”
吴云：“……”
她差点忘了，名义上好像她还真是他的女人。
这阵她忙得脚不沾地的，与他也没有见过，但好像上次见面时，他不是这么说话的。
抛开古怪的感觉，吴云抱着禾禾往里走，禾禾说：“阿娘，你放我下来。”
吴云纳闷：“怎么了？”
“阿娘累了一天了，禾禾自己走！”
吴云笑着说：“阿娘不累！禾禾又不重！”
裴少宁回过身，伸出手：“下来，爹牵你走！”
吴云只得把禾禾放下来。
裴少宁一手拿过玻璃罐，另一只手牵着禾禾。
玻璃罐里的银鱼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裴少宁的大手稳稳托着，禾禾的小手被他攥在掌心，另一只手牢牢牵着吴云的指尖，像只串在两人中间的小风筝，踮着脚尖一步一颠地往前走。
裴夫人刚从佛堂出来，正好看见三人说笑着走进来，这场景莫名温馨。
她目光在裴少宁脸上看了看，又在吴云脸上看了看，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小赵很有眼力见，他打包了两个菜，还特意又买了些点心零嘴。
他提着食盒，到了小洋楼门前，这里是姨太们的居所，他也不敢上前。平时在门前的秀荷也不见身影。
好在看见禾禾在门口玩，他忙招了招手：“小小姐，小小姐！”
院子右前方有一个鱼缸，小银鱼被放了进去。
禾禾在观察着银鱼，时不时地把小手探进水里去搅动着水波荡漾。
她也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但是相比较认字，她还是喜欢像现在这样玩。
没办法，本来便宜娘回来，按正常的流程，是会和她玩一会儿，问一问她白天都玩了些什么，再让人打水，娘俩洗漱后，她睡觉，她或是一起睡，或是进书房。
但刚才，裴少宁和吴云走着走着就聊起了纺织厂的事，然后就聊到书房去了。
她一个人无聊呀！
“你有什么事？”
小赵指指手里的食盒：“小小姐，三姨太不是还没吃晚饭呢么，你看这饭菜打包来了，这里也没有别人，你能不能帮忙告诉一声？”
禾禾很好说话：“好，你等着！”
迈开小短腿，就跑去书房。
自从吴云成为纺织厂的厂长，小洋楼里就有了她的专属书房。
吴云平时也难得见到裴少宁，既然现在碰见了，便提了一些现在存在的问题。
提这些的时候，她有些窘迫。
少帅把这些事交给她，遇到问题应该自己解决才是，他这么忙，不会觉得她能力不足，事儿多吧？
裴少宁根本没有这么想。
吴云的辛苦和好学，学习能力，以及对纺织厂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也有很多人可以用，大概是因为她是禾禾的母亲，所以，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就想把这件事交给她。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这个吴云潜力无限。
所以，他被请进她的书房。
在事情谈完后，裴少宁无意中转过头，看见书桌上一本倒扣着的书。
封面上，《英华大辞典》几个字。
旁边，还堆着《华德字典》、《德文入门》两本书。
显然都是翻看过的，里面还有折页的痕迹。
裴少宁意外：“你在看这个？”
吴云有些赧然，忙把这些书往后挪了挪，不自在地说：“我就随便翻翻！”
“看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