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也有点尴尬，少宁今天是真没有给袁小姐什么面子。
在面对袁景宁询问的眼神，裴夫人一摸额头，歉意地说：“怪我，我想着让两个孩子自己相看，没有对少宁提这件事。少宁定是觉得是我的客人，又是女客，他不方便在这里。”
袁雅珂：“……”
裴夫人又好声好气地说：“雅珂别往心里去，少宁自小性子就闷，对谁都热络不起来。他不是针对你！”
袁雅珂心里不痛快：“可我看他对禾禾就挺好的！一点也不闷！”
裴夫人说：“禾禾那孩子可怜，三岁之前跟着她阿娘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少宁疼她多些也是应当的。”
“可她是个姨娘生的……” 袁雅珂话没说完就被袁景宁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了嘴。
裴夫人听到了，眼神冷了两分。
她本来觉得袁小姐挺好的，有教养，有礼貌，现在看来，好像也未必。
袁雅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里不光有姑姑，还有裴夫人呢。
她赶紧又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她既然跟她姨娘生活在一起，少帅怎么没有安顿好她们母女的生活，还让她们过得颠沛流离？”
袁景宁也有些好奇：“是呀，说到这个，清仪，我还没有问你呢，既然是你孙女，早前为什么不接到家里来，一首在外面的吃苦，小禾禾遭多少罪呀！”
裴夫人也不好说禾禾不是亲生的，只是因为救了少宁的命，才被他带到家里认成女儿。
她只笑着说：“少宁从八岁起，他的事就不叫我管了。你知道的，都是他们照顾我，我照顾不了他们一点儿！”
袁景宁：“确实啊！”
一首就是不谙世事般的大小姐，她是不怎么管事的，袁景宁很清楚，之前也很羡慕她。
但是知道袁世鸣在外养着外室，还有个二十多岁的私生子后，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女人还是得自己强，像她现在，只要想，大把的年轻俊俏男人愿意为她自荐枕席，她可以一个月二十七个不带重样的。
她没有儿女，但她有侄女。
这日子，比起清仪来，不是更多姿多彩些？
她转头对袁雅珂说：“少宁平时也不近女色，其实这也是好事。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以后见得多了，熟悉了就好了！”
袁雅珂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他又不知道裴姨和姑姑想要撮合的意思。
对陌生女子，他敬而远之，这不正好说明他洁身自好吗？
至于他有三个姨娘，连女儿都生了的事，袁雅珂选择性地忽略了。
虽然勉强把自己哄好了，但是，被裴少宁冷落的不忿，还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在裴公馆里用了午饭，袁景宁要回去青龙帮处理事务，她便借口自己想逛逛，和袁景宁分开了。
那边，裴少宁带着禾禾去了码头。
码头的管理权刚拿回来不久，那边主要的负责人换成了自己人，他还没去看过。
码头上的风带着咸腥气，禾禾的小脑袋刚到裴少宁腰际，仰着脖子看那些停泊在岸边的船。
挂着外国旗的大洋轮，烟囱里冒着灰白的烟；
远处的渔港，摇摇晃晃的木船，船夫正蹲在船板上补渔网，鱼腥气顺着风飘得老远。
码头工人正扛着麻包往货舱里送，号子声此起彼伏，拖得又长又远：“嘿哟————上哟————”
他们光着膀子，黧黑的脊梁上淌着汗，在日头下油亮得像涂了层漆。
栈桥上堆着小山似的木箱，有的印着 “洋布”，有的写着 “火油”，脚夫们推着独轮车穿梭其间，车轴吱呀作响，像要散架。
“刚接过来时，这里乱得很。” 裴少宁对顾刚说，“现在看着倒是规整了些。”
顾刚嘿嘿笑：“可不吗？少帅英明。”
以前大帅的人管的时候，这里鱼龙混杂。
少帅可是拨了两个排的人来接手的，还用了那样的雷霆手段，可不就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里整得像个样子了吗？
裴少宁说是带禾禾来这里玩，其实也是来视察和处理事务的。
他让顾刚把负责这里码头的姜义平叫来。
姜义平没想到少帅亲自来了，有些诚惶诚恐，好笑的是，这么个额头流汗的汉子，竟然还以结结巴巴地说些恭维话。
“别净捡好听的说，库房的防潮措施重做了？”
“重做了重做了！” 姜义平连忙点头，“少帅放心，用的都是新上的桐油布，墙角还架了通风扇，昨天验过，一点潮气都没。”
裴少宁又问了一些。
说到具体的工作内容，姜义平就自在多了，对答如流，还引着裴少宁亲自检查。
检验一番后，裴少宁甚是满意，他是临时起意，也不存在阳奉阴违的现象。
码头的管理权在他手里后，他可以做的事就更多了。
“少帅，” 顾刚跟着过来，压低声音道，“码头的账簿我让人理出来了，晚上给您送过去？”
“嗯。” 裴少宁应着，目光掠过岸边的货轮，“昨天那艘倭船，卸的什么货？”
“说是医疗器械，” 姜义平的声音沉了沉，“我让人查了舱单，有点含糊，正想请少帅示下。”
“让人盯紧了，正常缴费后走咱们的码头可以，但要是做些小动作，首接把货扣了！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是！”
这一忙就是近一个小时，裴少宁突然想起，他好像忘了禾禾了。
他急忙往外看去，见禾禾就在栈边，看着水里游过的鱼，还伸手去捞。
几个赤膊的工人正蹲在栈边洗汗巾，见小姑娘跑过来，都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裴少宁喊她：“禾禾，小心些，掉下去要喂鱼的！”
“才不会！”禾禾笑得咯咯的，“我还要抓鱼，抓好多鱼！”
裴少宁走过去，弯腰捞起一捧水，趁禾禾伸手去够鱼的功夫，洒在她胳膊上。
“呀！” 禾禾叫着跳起来，“爹你欺负小孩子，你真坏！”
“谁让你不老实？” 裴少宁笑着擦了擦手上的水，一转头，见禾禾眼睛发地看着工人脚边的小网兜里几条银光闪闪的小鱼，“想要那个？”
“要！要养在院子里的水缸里！”
裴少宁跟旁边的老工人借了网兜，挽起袖子往水里探。
禾禾看着他专注的脸，突如其来地问：“爹爹，你娶了袁小姐后，还会对禾禾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