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有一丝惊惧。
“小心重力。”
话音未落,白墨骤然感觉身体一沉,仿佛瞬间有万座大山凭空压在了他的肩背之上。
全身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肌肉纤维绷紧到了极限,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白墨急忙全力运转《青帝长生经》,青金色的光芒在皮肤下急速流转,强行支撑着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重压。
低头看向脚下——不,是看向他试图落脚的一块仅有房屋大小的漂浮岩石。
就在重力陡增的刹那,那块岩石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咔嚓”一声,首接在他脚下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碎石,无声地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白墨反应极快,在岩石碎裂的瞬间,脚尖在最大的一块碎片上猛地一点,借力向上蹿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随之下坠的乱石流。
然而,那骤然加身的万钧重力并未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拉扯着白墨,要将白墨拖向那无尽的深渊。
白墨咬紧牙关,体内法力如同开闸的洪流,疯狂注入双腿经脉,对抗着这股源自天地本身的恶意。
冷汗瞬间浸透了白墨的后背,这不是攻击,而是这方破碎世界本身的“呼吸”,每一次“呼吸”的转换,都可能带来致命的规则变化。
就在白墨勉强稳住身形,对抗着恐怖重力时,异变再生。
周围虚空中原本还算温顺、只是略显稀薄的天地灵气,骤然间像是被投入了滚烫油锅的水,猛地“沸腾”起来。
不是狂暴,而是…逆行。
一股极其诡异、完全违背常理的逆流之力,猛地冲入白墨体内运行的灵力脉络。
白墨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如同遭受了一记无形的重锤砸在丹田之上。
体内原本流畅运转的合体初期法力,瞬间变得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沼泽泥潭。
每一次周天搬运都变得极其滞涩、艰难,仿佛经脉里流淌的不是精纯的法力,而是凝固的铅汞。
强行催动之下,灵力在狭窄的经脉通道中互相激烈冲撞、摩擦,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丹田气海中的合体元神周身缭绕的星云漩涡,旋转速度也骤然变慢,光芒黯淡了不少。
这种灵力运行被强行迟滞、几乎要倒行逆施的感觉,比单纯的灵力枯竭更加令人难受和恐惧。
就像一个习惯了奔跑的人,突然被捆住了双腿,还要负重前行。
不远处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白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人族某宗门服饰的修士,显然修为稍弱,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灵力逆流毫无防备。
那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体表护体灵光明灭不定,忽强忽弱。
试图掐诀稳住自身,结果手印刚结到一半,“噗”的一声,一口蕴含着紊乱灵力的鲜血狂喷而出。
那鲜血刚离体,就被周围混乱的能量乱流搅碎成一片血雾,身上的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飞速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那修士颤抖着手,似乎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什么,但下一刻,一道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的、带着微弱墨绿光泽的能量微风扫过他的身体。
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黄油上,那修士体表的护体灵光只坚持了不到一息,便宣告破碎。
紧接着,他的法袍、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溃烂。
先是手臂,露出森森白骨,然后是半边脸颊,甚至来不及发出更多的惨叫,身体就在那诡异的墨绿能量风中迅速“融化”。
最终只剩下一具焦黑冒烟的骨架,被随后涌来的无形乱流卷走,消失在黑暗深处。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
白墨看得头皮发麻,那墨绿的能量风,并非什么强大的神通法术,仅仅是这片破碎世界里自然生成的能量风暴余波。
其蕴含的腐蚀之力,竟然如此恐怖。
“是蚀灵罡风,快避开。”
云澈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急促而微微变调。
白墨猛地回神,神识全力铺开,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乱流中,一片规模惊人的风暴正在形成。
核心是狂暴跳跃的赤金色电弧,如同无数条愤怒的雷蛇纠缠撕咬,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仅仅是逸散出的能量余波,就将附近漂浮的几块巨大岩石无声地切割成齑粉。
而包裹着这些赤金电弧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瘴气,翻滚涌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所过之处,连虚空都似乎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留下淡淡的白色烟痕。
这团赤金与墨绿交织的死亡风暴,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的速度,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横扫而来。
风暴覆盖的范围极大,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死亡漩涡,将沿途所有漂浮的碎块、尘埃,乃至几道躲闪不及的空间裂缝,都蛮横地吞噬、搅碎。
“走。”
白墨和云澈几乎同时暴喝出声,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化作两道颜色不同的流光,朝着风暴覆盖范围边缘的斜侧方向亡命飞遁。
混乱的重力依旧存在,逆行的灵气持续干扰着法力运转。
每一次催动身法,都像是在泥泞的沼泽中奔跑,体内法力剧烈消耗,经脉传来阵阵刺痛。
但死亡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在身后,风暴席卷的速度超乎想象。
那令人心悸的“轰隆隆”闷响如同死神的战鼓,越来越近。
狂暴的能量乱流形成的吸扯力,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鬼手,死死拽着他们的身体,要将他们拖入那赤金与墨绿交织的毁灭核心。
“啊——救我。”
“不,我的腿。”
身后传来凄厉绝望的惨叫。
白墨在飞遁中神识向后一扫,只见风暴的边缘,己经触及了落在后面的其他种族修士组成的临时小队。
赤金色的电弧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他们的护体法宝和灵光。
墨绿色的毒瘴紧随其后,如同贪婪的食人鱼群,瞬间包裹上去。
一个修士被一道粗大的电弧拦腰扫过,上半身还在惊恐地前冲,下半身却己化为焦炭,随即被毒瘴吞噬消融。
另一个修士的法宝盾牌在电弧下只坚持了一瞬便碎裂,毒瘴沾上他的手臂,那手臂立刻如同蜡烛般融化,露出白骨,剧痛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失去平衡,瞬间被后续的风暴彻底吞没。
惨叫声、法宝破碎声、皮肉消融的“嗤嗤”声混杂在一起,又被风暴的轰鸣无情地掩盖。
三十多人的小队,在风暴边缘仅仅坚持了不到十息。
最终,只有十几道狼狈不堪、灵光黯淡到极点的身影,在身体部分被腐蚀或遭受重创后,满脸惊恐和绝望地捏碎了手中的传送玉符。
柔和的空间波动闪过,他们带着残缺的身体和破碎的道心,被强行送出了这片死亡之地,失去了继续探索的资格。
而剩下的,连捏碎玉符的机会都没有,彻底化为了风暴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