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彻底放亮，路上的行人反而愈发稀少，最后几乎都看不到人影了。
此时的棚户区安静非常，像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城。
但凡还有些力气能动弹的人，这个时间点大概都己经离开这片区域，外出到野外寻找活下去的食物了。
当然，总会有例外存在。
林肆看着行人渐渐消失，终于在路上拦下了一位妇人问路。
这位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和林肆相仿。
林肆发现，即使身处环境恶劣的棚户区，这个女孩身上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的衣服虽算不上完整，但每一个破损的地方，都被细密整齐的针脚缝补起来，打上了补丁。
显而易见，这位母亲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
正是观察到了这一点，林肆才最终选择了她们作为问路的对象。
这样的人，在得知自己要去交易中心后，临时起意动坏心思的可能性，相对要小一些。
毕竟，去交易中心的人，不是卖东西就是买东西。
而这通常意味着，这个人身上有利可图。
林肆也是无奈之举。
太阳眼看就要完全升起来了，林肆己经在南区转悠了好一阵，却始终没能找到交易中心的具置。
只能尝试问问路人了。
好在，林肆的判断没错。
当被林肆拦下时，那位母亲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其警惕地将自己的女儿护在了身后。
即使她看清拦路的只是一个和自家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位母亲眼中的警惕也丝毫未减。
她匆匆给林肆指明了交易中心的所在方向，然后，便立刻拉着女儿快步离开了。
林肆不着痕迹地放出了一缕神识，悄然跟随着母女二人。
首到听见那位母亲低声教导女儿，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哪怕是同龄人，也绝不能轻易放下警惕心之后，林肆才满意地收回了神识。
得到了确切的方向指引，林肆不再耽搁，很快便找到了南区的交易中心。
像棚户区这种地方，本就是未被官方承认的灰色地带，自然不会设立什么官方承认的正规交易中心。
事实上，就连环境稍好一些的安置区，也没有所谓的官方交易区。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存在交易。
棚户区的这个交易中心，最初只是很小很简陋的一个民间交易场所。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发展，它渐渐壮大，在棚户区和安置区内部，逐渐演变成了一个类似官方机构的存在。
再加上交易中心给出的价格相对公道，童叟无欺，久而久之，棚户区的人们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习惯性地选择来这里。
而且，还有传闻。
据说当初那个臭名昭著的“辐射秃鹫”组织刚刚成立时，也曾对交易中心这块肥肉垂涎三尺。
但他们打听到交易中心背后，是一位来自下城区的大人物。
因此，即便是自认为掌控了棚户区和安置区两大地界的辐射秃鹫，最终也没敢将爪子伸进交易中心里。
不过，再怎么权威，这个交易中心终究不是官方设立的。
所以，在这里以及安置区通行的主要货币，是所谓的“交易点”，而非官方统一发行的“信用点”。
但这对于许许多多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棚户区和安置区的人来说，用交易点还是信用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林肆抬脚迈入交易中心的大门。
一进门，林肆便发现，这里的内部构造，竟然和她以前在北区见过的那个交易中心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分支机构。
虽然过去偶尔跟着父母来交易中心时，林肆都只是和姐姐在大门外看着东西等候，从未真正进去过。
但此刻，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观察，林肆还是轻车熟路地背着她的背篓，径首走向了右侧的出售区域。
左侧区域则摆放着不少商品，显然是供人购买的购物区。
这个时间点，交易中心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在。
只有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尺寸略显夸张的黑色墨镜，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一张躺椅上。
此时他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腕上的腕表。
林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投影出光幕的腕表。
再加上看不清光幕上显示的内容，构不成侵犯别人的隐私，林肆好奇地朝着男人的手腕多瞅了好几眼。
林肆心里默默嘀咕：戴着这么深颜色的墨镜，真的能看清光幕上的东西吗？
似乎察觉到了林肆的注视，年轻男人懒洋洋地侧过头，瞥了林肆一眼。
对于林肆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交易中心，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或惊讶的神色。
他只是用一种没什么干劲的语调，懒洋洋地开口问道：“卖货？”
“嗯。”林肆轻轻点头。
她侧过身，将背上的背篓卸下一半，小心地翻开上头的破布，从中取出了那根准备出售的面杆。
“卖这个......”
这根面杆是林肆昨天特意留下，没有进行净化的。
就是为了今天能拿来交易中心换取些交易点。
“行，我看看。”年轻男人看到林肆手中的面杆，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手指在腕表上不知按了哪里，那道炫酷的光幕瞬间消失了。
男人从躺椅上起身，随手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上一推，架在了头顶上。
随后，他才接过面杆，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
“嗯，新鲜度不错。”男人评价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便从旁边的柜台下面抽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唰！唰！
干净利落的两下，男人便将那根不算短的面杆切成了均匀的三截。
在男人掏出刀的那一刻，林肆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以为这家伙要骤然发难，对自己下黑手！
惊慌之下，林肆差点就控制不住，要抢先动手了。
结果小红都摸到手里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肆才看清，男人只是用刀将面杆切割开来。
后知后觉地，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林肆瞬间紧绷的身体和难看的脸色。
他这才恍然大悟般地解释道：“啊，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像这种比较大的根茎，内部的辐射程度不一定会是均匀一致的，所以我们都需要切开来分段检测的。”
男人解释了一句。
林肆脸色依然有些僵硬，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早说嘛！吓人一跳！
面杆被分割好，男人往左走了几步，来到了一台看起来更专业的机器面前。
这台机器和常见的腕表完全不同，体积大了不少，上面还有一块长方形的显示屏幕。
屏幕后方，还排列着一小列颜色各异的指示灯。
林肆好奇地盯着这台陌生的机器看。
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截面杆，放置到机器的检测区域内，一边随口向林肆解释：“这个可是最新型号的检测仪，功能比以往强了不少。”
“不仅能测出具体的辐射等级，还能给出更精确的辐射数值。”
话音未落，机器上的绿光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滴——辐射值，11，轻度辐射。”
“！”
年轻男人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
没想到面前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十分落魄的小姑娘，运气竟然这么好！
居然找到了轻度辐射的食物！
年轻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之色。
他小心翼翼地将机器上的那截面杆取下，轻轻放在旁边一个垫着干净白布的托盘里。
然后，他才拿起下一块面杆，继续进行测量。
从男子明显慎重许多的态度上，林肆明白，自己这根面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了。
过去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么多年找到轻度辐射食物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而且每次卖出的价格都不尽相同。
所以，林肆心中对于这根面杆到底能值多少交易点，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就像她刚才来时路上听到的那样，不同的食物种类，哪怕辐射等级相同，卖出的价格也可能天差地别。
“滴——辐射值，12，轻度辐射。”
第二截面杆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依然是绿色。
最后一截面杆被放上去。
“滴——辐射值，9，轻度辐射，优质。”
咦？
这次机器的播报声，似乎和前两次略有不同？
林肆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踮起脚尖，看向柜台上方机器的屏幕，却发现那位年轻店主的神情，明显比刚才激动多了。
“竟然是……辐射值只有9的优质轻度辐射食物！”
年轻店主几乎是喜不自禁地低呼出声，这个月的任务指标，妥了！
林肆不太明白这店主具体在激动些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轻度、中度、高度这些辐射等级之内，竟然还能进行更细致的划分。
不过，辐射值相差不过2个点而己，带来的差距真的会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