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港岛的金融圈,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深水炸弹的鱼塘,所有人都被炸得晕头转向。
《怡和船务遭廉政公署调查,股价一夜腰斩!》
《九鼎集团郑丹瑞豪言救市,或成最大赢家!》
《过江龙猛斗地头蛇,港岛商战格局或将重新洗牌!》
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商战所占据。
周凡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一个娱乐圈的当红小生,摇身一变,成了财经版上最神秘大预言家。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在戏中所出演的一切,都在现实里重演。
而此刻,这位传说中的大预言家,正坐在自己新成立的金融战争指挥部里,一脸无聊地听着手下那群华尔街精英们的汇报。
这个所谓的指挥部,就是郑丹瑞连夜包下的,位于中环一栋顶级写字楼的整整一层。
电脑、服务器、卫星电话,所有设备都是最顶尖的,咖啡和点心无限量供应,郑丹瑞甚至还贴心地请了两个米其林餐厅的厨师,随时待命。
陈占和他的团队,此刻正处在一种极度分裂的状态。
一方面,他们为自己跟了这么一个神鬼莫测、出手就是王炸的老板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昨天那场载入史册的掀桌子战役,足够他们在华尔街的酒会上吹一辈子。
另一方面,他们又为老板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指挥而感到深深的职业性焦虑。
“周先生,根据我们的模型分析,怡和的股价已经跌破了心理防线,目前市场上全是恐慌性抛盘。
我们认为,现在是最佳的抄底时机,只要我们投入五千万资金,就有可能在三天内,获得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回报!”陈占指着大屏幕上复杂的图表,语气激动地建议道。
他的团队成员们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金融精英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贪婪光芒。
周凡打了个哈欠,端起旁边的奶茶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不买。”
“啊?”陈占和他的团队集体石化。
“为什么啊周先生?这简直是白送钱啊!”一个年轻的分析师忍不住问道。
周凡指了指屏幕上另一只股票,那是一家做塑料花的上市公司,名叫宝莲灯实业,股价常年半死不活,成交量低得可怜,俗称“仙股”。
“做空这家。”周凡下达了指令。
“哈?!”整个指挥部里,响起了一片整齐划一的惊呼。
陈占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飙升了。
做空一家快要退市的垃圾股?这有什么意义?就算把它做空到一文不值,又能赚几个钱?这比在马路上捡钢镚儿的效率还低啊!
“周先生……这……这只股票没有任何做空的价值啊!它的基本面、技术面、消息面……全都烂得像一坨……”陈占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周凡又吸了一口奶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就是单纯看它的名字不爽。宝莲灯?怎么不叫葫芦娃呢?给我干它。”
陈占:“……”
他身后的精英团队:“……”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周凡。
又是不按常理出牌!
比昨天那个还要玄!昨天好歹还有个由头,今天这个,纯粹就是个人好恶了?用几千万的资金,去满足您老的个人好恶?
陈占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走到周凡身边,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老板,我求求您了,咱们是专业的金融团队,不是风水大师啊!您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科学?”
周凡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陈占瞬间闭上了嘴。
“陈占,我花高薪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教我做事的。”周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的专业,是执行。我的专业,是下命令。听懂了吗?”
陈占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想起了郑丹瑞昨晚对他说的话。
“跟我们老板做事,你首先要忘掉的就是逻辑。”
“当老板说要干谁的时候,你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问怎么干。”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团队,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
“全体都有!听我命令!”
“忘了你们的CFA,忘了你们的MBA,忘了该死的K线图和布林带!”
“从现在开始,老板的话,就是唯一的逻辑!老板的喜好,就是市场的风向标!”
“我们的工作,不是分析,是祈祷!”
“老板说东,我们就往东!老板说狗,我们不撵鸡!”
“开干!做空宝莲灯!让它知道,得罪我们老板,比得罪财神爷还可怕!”
整个团队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搞得一愣一愣的,随即,一种诡异的,破罐子破摔式的狂热,在每个人眼中燃烧起来。
去他妈的专业!去他妈的逻辑!
老板牛逼就完事了!主打一个听指挥!
就在周凡的指挥部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反科学的资本运作时。
半岛酒店的顶层套房里,魏克多也收到了来自周凡的“问候”。
那是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由他的私人助理,毕恭毕敬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魏先生,这是周凡先生派人送来的,邀请您参加三天后,在沙田马场举办的,一场慈善赛马日活动。”
魏克多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周凡亲笔写的一行字,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不羁的张扬。
“久闻魏先生大名,特备薄酒,马场一叙。——周凡”
魏克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挑战书?
在用野蛮人的方式掀完桌子之后,又想装扮成文明人,在自己的主场上,跟自己玩一场绅士的游戏?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回复他,我很荣幸。”魏克多将请柬随手扔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棋手发现对手走出一步妙棋时的兴奋光芒。
他很期待,在马场那种充满了上流社会规矩与虚伪的地方,这头不讲武德的过江龙,会如何表演。
……
九龙,济世堂。
林良依旧在自己的药房里,扮演着那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天,他过得有多么煎熬。
那个环卫工的出现,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切断了所有的对外联络,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将自己蜷缩在最安全的壳里。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这天下午,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像是附近工厂女工的女人,走进了药房。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那是一盆小小的,长势并不怎么喜人的仙人球。
林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创世纪的暗语体系里,仙人球,代表着“警告”与“背叛”。
而这种特定的,带着三根主刺的品种,则指向一个代号——三棱镜。
那是创世纪内部,负责清理门户的,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执法者。
他来了。
林良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将手伸向了柜台下,那个藏着他最后底牌的地方。
而在街对面的高楼上,屠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冷酷。
“老板,第二条鱼,也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