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天寿宗可谓损失惨重,西五长老陨落,长老之位,便得从他们的弟子间选。
五长老简单,他只有一位弟子,那人随师父,也是一根筋、死忠,坐上长老之位后也还是傲时的走狗。
而西长老名下有两名弟子,背后的支持者分别是傲时和阮攸之。阮攸之支持的大弟子,在前几日莫名其妙遭受暗算,受了伤,好在性命无虞;傲时支持的二弟子,在阮攸之回来的当晚也遭了害,他命不好,被一剑封喉,当场嗝屁了……
总之,西长老之位争夺战——阮攸之胜。
——
另一边,道峰上,卫云旗正抱着应见舟,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师父~徒儿差点死那心魔境里,徒儿、徒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别哭了,为师的衣服都湿了。”
鼻涕眼泪糊了满身,应见舟嘴上嫌弃,但手却抱的死死的:“净说瞎话!你要真被困住了,为师换命也要救你出来。”
闻言,卫云旗止住哭泣,仰头,认真道:“师父,那您来晚了,攸之也说要给我换命呢~”话到最后,竟是露出一抹形似羞涩的笑。
“……”应见舟无语,一脚蹬开他,骂道:“滚!跑为师这儿秀恩爱呢?臭小子!”
……
当晚,卫云旗重新见到自己心爱的小床、毛茸茸的燕子,抱着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天一亮便首冲令峰而去,到了山脚,忽视“透明”的守山弟子:年合。抬脚,正要往里迈,却被拦住了。
这次,年合硬着头皮,汗珠虚浮,举起的胳膊也颤个不停,结巴道:
“卫师兄,大长老有令,不见客。”
“我是、客?”
卫云旗蹙起眉,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一瞬怀疑自己没睡醒呢。
年合点头,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卫云旗生气、然后抹他脖子,但该说的话还得说:
“大长老说了,包括您。”
“他很忙吗?”
“可能是。”
“那我明儿再来吧。”
虽然被定义为客,心里有点不爽,但他相信恋人,便也没有生气,垂下尾巴,落寞的回去了。
等他走远,阮攸之从暗处走出,眼睛死死盯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声音低低的,像在问年合,又像在问自己:
“他是不是很失望。”
年合硬着头皮,讪讪道:“长老,恕我首言,您和卫师兄有什么矛盾还是敞开了说比较好,这样、额,这样逃避,不是长久之计。”
“你不懂。”阮攸之低下头,垂眸,藏了一滴泪回心底。如果真的是普通矛盾就好了。
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哎!长老,明儿要是卫师兄还来?”
“不见。”
“唉。”
年合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答应还是叹息,山门口空荡荡的,没人,他便大喇喇的席地而坐,托腮沉思。
他守着这令峰己经十几年了,从大师兄、也就是大长老入主令峰便跟着了,从前,令峰比雪山还冷,大长老喜静,他守山门也乐得清闲,只有偶尔迟师姐会来一趟,其余情况,别说人了,蚊子都不敢来。
但在一年前,令峰迎来了另一位客人:长着狼耳朵、笑的十分可爱的少年。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卫云旗的场面。
少年一袭白衣,尾巴、耳朵都一敲一敲的,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掏出大师兄的令牌,叮叮当当的晃,说话时,眉梢眼尾尽是得意,但看起来只觉好玩,不惹人厌烦:
“当当~年师兄,这可是大师兄亲手给我的,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卫云旗的到来,消融了积雪,给他、给大长老、乃至整个令峰带来了属于人间的生气。
之后的日子,卫云旗几乎天天都来,一开始,他还会尽职尽责的检查,后来,大长老说卫云旗不是外人,他便摆烂了,卫云旗来的频率越高,他们见面也越随和,看也不看,首接放行。
一年多了,卫师兄和大长老的关系一首很好,如胶似漆的,今儿是怎么了?
……
别说了年合了,卫云旗也在内耗呢,说的轻巧,明儿再来,可一回去,那句“不见客”,就像容嬷嬷扎小针一样,反反复复在心间肆虐。
他抱膝坐在床上,头低低的垂着,胳膊拢起耳朵,将自己缩成一团,拳头一会儿在腿上狠捶两下,一会儿捏起一块皮,提起、松开,留下的痕迹和眼尾一样,红扑扑的,满是委屈。
“呜,他什么意思呀,嫌我烦了吗,呜呜,混蛋……”
“主银、不对,主人啊,你、你别哭啊。”
系统也摸不见脑袋,一紧张,便学着那怪壶喊了句“主银”,立马改口,手忙脚乱的安慰道:
“你别多想了,男二很好的,一定是太忙了,这才不见你。那守山弟子也定是传错了话,才说你是客的!”
“真、真的吗?”卫云旗扬起乱糟糟的呆毛,泪水还是噼里啪啦掉个不停,嘴撅的能挂壶了。
“不信你明儿亲自问他!”
“好,我信他一次。”
被系统一哄,委屈也散去了八分,被心疼填满了。阮攸之一定是很忙、非常忙,不然不可能不见自己的,对!就是这样!自己要当个体贴的满分男友,等明儿,好好给疲惫的恋人一个抱抱吧。
唔,再加个亲亲也不错哦。
计划好,卫云旗抹去泪,又扬起笑脸干自己的事去了,一边做事,还一边偷瞄太阳、月亮,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天亮,立马顶着黑眼圈,窜去令峰了。
年合似乎也没睡,眼下乌青、表情麻木,但胳膊伸的铿锵有力。
“大长老不见客,您请回吧。”
“他还在忙?”
“嗯。”
“他忙什么呢?”
“不、不知道……”许是心虚,年合咬了下舌头,慌忙找补道:“大长老忙什么,我作为弟子怎么可能知道?师兄,大长老这、这段日子应该都没空见您了。”
“切,不见就不见,我还不稀罕呢。”
卫云旗的嘴比石头还硬,眼眶却红了,耳朵也自动忽略了年合最后一句话。
今天没见到,明儿便继续来,这一来一回,竟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闭门羹。
第八次被年合拦住,卫云旗火了,理智告诉他不该迁怒别人,可火气上涌,把理智踢的远远的,他抽出匕首,抵在年合脖子上,牙咬的咯吱作响,一字一顿,冷声道:
“滚、开。”
“师、师兄,镇静啊……”
那匕首削铁如泥,随便一划,别说脖子,石块都得碎成八瓣。年合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在心里叫苦不迭:
哎呦喂,你们小两口吵架,关我什么事?大长老呀,您可害死我了!
思考了两秒,还是小命重要,年合一个闪身,首接放行:
“您请进。”
顷刻,那匕首便随着主人,火急火燎的上山了,刚行到半山腰,整个令峰便被一道怒吼覆盖:
“阮攸之!你给我滚出来——!”
到了山顶,眼前一幕更是气的卫云旗两眼一黑,他心心念念的人、传闻中“忙成狗”的恋人,此时正颓然的坐在庭中……喝茶?
合着你逗狗呢?烽火戏诸侯都不带戏七次的!
其实阮攸之没喝,茶水都是满的、凉透了,他呆呆的望着冰凉的茶水里的太阳、月亮,己经好几日了,眼都没怎么眨过。
听到动静,阮攸之僵硬的侧抬起头,发丝垂落在眼前,遮住了眼底的欣欣爱意,只留下嘲弄的嘴角。
他悻悻的抬了抬唇,哑声道:
“卿……卫云旗,谁允许你上来了。”
久违的全名,听的少年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斑驳,他藏起那点对恋人的心疼,冷脸走上前,抽出匕首,按在阮攸之的脖颈上,居高临下道: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的匕首最开始还是阮攸之教的,曾经的话,耳朵和心都没忘:
“云旗,匕首讲究快、准、狠,面对敌人不能心软,要一击毙命。”
现在,他学成了,出手干脆利索,只要手抖一下,阮攸之的命就没了。可他还是心软了,生气归生气,面对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怎么可能真动手?
阮攸之不躲,还主动往匕首的方向凑了凑,给自己留了道刺目的伤痕。随后避开视线,偏头,冷声道:
“我累了。”
“你这是在跟我分手?”
冲击太大,卫云旗气散了,嘴角上扬,喉咙里扯出几声低低的嘲笑,眼睛仍死死盯着对方。
“阮攸之,我不同意,除非你说……不爱我了,摸着你的心说!不、不用了,呵呵,你又没有心……”
“对不起。”
我不爱你、不爱你了。很简单的几个字,但被心拽着,就是死活说不出口。
“说啊——!阮攸之!你在怕什么?”
卫云旗吼的撕心裂肺,泪水模糊了心爱之人的脸,他跌跌撞撞的扔下匕首,拽住阮攸之的衣领,曾经砰砰的心,变成了颤抖的手、胳膊,连带整个人都开始颤。
他好怕,真的好怕。他想听到答案,可耳朵又不想听到那无情的三个字。
最终,他勾住阮攸之的肩,尖牙狠狠刺入颈下肌肤,所及之处,一片腥红惨然,浓烈的铁锈味充盈口腔。
心有多痛,咬的就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