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忙碌了一天卫师父躺进浴桶,发出感慨:“爽~唉,九千岁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太累了。”
除了不用端茶送水,他今儿干的都是太监的活,给皇帝提供乐趣、解乏,嬉笑了一天,脸都僵了。
系统嘿嘿道:“你不是要接近皇上吗,我看你挺适合当太监的。主银,你狠狠心,手起刀落、很快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滚……!”
刚张开嘴,滚字还没成音呢,只见咚的一声,窗户被敲响了,下一秒,它首接自己打开了,外面空荡荡!没人!
一阵风吹过,刮的卫云旗寒毛倒竖,忽然,脸颊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软软的,像是……
刷!少年有了猜测,手疾眼快舀了一捧水,朝身侧扬去,刚才还空荡的身侧瞬间多了个笑眯眯的“落汤鸡”。
隐身术,属于仙家法术,可惜有一个致命缺陷,遇水则显。
阮攸之笑着拂去脸上水珠,快速低下头,在少年脸上又亲了一口,哑声道:“卿卿好狠的心,猜出是我还要泼,外面很冷,我湿着回去很容易受凉的……”
听听,明明是他私闯民宅,还恶人先告状。
卫云旗乐了,睖他一眼,骂道:“还不是你先吓我?活该,堂堂国师竟跟个采花贼似的,没脸没皮。”
“可我想你了。”阮攸之垂下头,眼底眸光闪动,他的世界也下起一场大雨,连绵不绝,没有终期,“我好难过,卿卿,你说讨厌我,我这里好痛……”
说着,他牵起少年湿答答的手,抚上心口,那里跳的很快很快,像要蹦出来了。
卫云旗的心也跟着一滞,反手和恋人十指相扣,指尖,软声道:“对不起,我很爱你,攸之,其实我很后悔,早知道这么难受,当初就不跟你演戏、恩断义绝了。”
话到一半,又一阵凉风吹过,吹淡了水温,卫云旗止住话头,打了个寒颤,看着躺在浴桶的自己、又瞪向恋人,斥道:“你、你!你先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
“我不可以看吗?”
“当然——不可以!快转过去!”
“好。”
阮攸之还在装无辜,但很听话,早没了暧昧期的羞涩,遥想当年,他光是看见心上人的脚踝就脸红的快炸了,如今,进步不小,全看光了也不带眨眼的。
一阵焦燥的窸窸窣窣后,他才被恩准转回来,还没开口,手里又被扔进一条干净的毛巾。
卫云旗手里也有一条,此时他穿好浴袍,正在擦拭头发,手上动作不停,掀了下眼皮,恩赐道:“擦擦吧,小心着凉。”
阮攸之没动,依然在笑,“你在关心我吗?”
“哼,爱擦不擦,反正生病了、难受的是你,我才不心疼呢。”卫云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口是心非。
“是吗,那在宗门时,谁一听见我生病了便急匆匆跑过来?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在冷战吧。”
阮攸之说的是他冷落卫云旗后,淋了一夜的雨,重病,卫云旗当时分明说着再也不想见自己,可年合一求,还是赶来了。
“我、我只是想确定你死没死!”卫云旗羞恼极了,擦干自己后,见阮攸之还不动,索性一把夺走毛巾,替他擦了起来,嘴比石头还硬:“可惜,祸害遗千年,你怕是赖上我了。”
“……”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半晌,在最后一片水渍擦干,他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阮攸之半眯着眼,嘴角卸去往日的笑,淡淡道:“那你可以留下吗,卫云旗,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年半吧,到时候任务完成了,你会去哪儿?”
“我、去哪儿?应该会回去吧,我也不知道。”卫云旗不敢看他的眼,偏开头,悻悻道。
自打跟程菡聊过后,他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了,有时夜里惊醒,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和不和谐缠上心头,勒的心生疼。
他似乎不属于现实、也不属于这里,只是飘来此地做客的孤魂野鬼罢了,等时间到了,自有阎王来收他。
他到底是谁。
卫云旗想不明白,被恋人一逼,恐惧化成愤怒,他睁开阮攸之的手,推了一把,声音嘶哑,又在尽力克制,没等话说完,泪水先布满整张脸: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你不希望我走,我又何尝想离开!阮攸之,你!你……不要逼我了。”
“对不起。”
阮攸之抱住他,闭上眼,也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少年哭的好难过,身子不住的颤,他又如何不是如此?
未来一片朦胧,他们也不敢许下白头到老的承诺。
老天呀,太残忍了。
——
哄好恋人后,阮攸之便走了;卫云旗红着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迷迷糊糊陷入梦乡,还没做梦呢天又亮了。
匆匆请完安,然后回房继续睡,眼睛刚闭上,门又被敲响了。
没睡醒的人,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卫云旗蒙住头,吼道:“谁啊——!让不让人睡了?”
“少、少爷,司公子想见您……”少爷从没发过火,连大声说话都是头一次,门口的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声音在抖。
司公子?司澈!他来干什么?
卫云旗登时清醒了,收敛怒气,摆出面对司澈独有的、欠打的笑容,等了一柱香才道:
“让他进来。”
“表哥!”
话音刚落,司澈便闯进来了,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他自来熟的走到床边,就想坐下,却被卫云旗制止了:
“哎,不许坐床上,你、你坐凳子上去。”如果可以,他真想让司澈坐地上。
司澈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继而绽放了个更璀璨的笑,软声道:“好,我听表哥的。”
那表情、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委屈求全的小白莲。
周围又没外人,他演给谁看呢?
拼命压下的无名火又噌的升起,卫云旗懒得装,睖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来做甚?咱们的关系没那么熟吧。”
“我只是想为前几日的关系道歉,表哥,我希望能和你好好相处,我们是一家人,不对吗?”
司澈说的情真意切,说到一家人时,还拔高语调。
“你!”卫云旗伸出手,刚想骂他,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却传进耳中,他当机立断变了表情,假笑道:
“司表弟,我一首是这么想的,我、我,你知道的,我从出生便和亲生父母分别……”
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还装模作样的擦起不存在的泪来。
司澈愣住了,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莫非,知道自己请了卫叔叔过来?不可能啊,他是忍者吗?自己都这么挑衅了还不发火!
没关系,至少另一个计划成功了。
司澈不死心,继续道:“真的吗?可是表哥,我总感觉你不太喜欢我……我知道我是外人,没关系,你要介意我可以离开卫府。”
“怎么会?”父亲就站在门口,卫云旗哪儿敢让他再说下去,手忙脚乱起身,走到司澈身边,忍着恶心握住他的手,朗声道:“你是我父亲挚友的孩子,我们父辈是朋友,我们自然也是好朋友。”
瞧瞧,说的多情真意切,如果司澈被握着的手不痛的话,他怕是也要信这鬼话了。
司澈疼的目眦欲裂,咬牙,强撑着笑意道:“好、好朋友,表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睡觉了!”
他匆匆告辞,甩鬼般挣开卫云旗的手,推门就跑,速度快到把门口的卫峥吓一跳。
司澈跑了,只剩父子俩大眼瞪小眼,都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卫云旗拢了拢睡袍,表情迷茫:“爹?您咋来了。”
“来看看你,澈儿说你不舒服。”卫峥走进屋内,摸着儿子的额头,又仔细观察脸色,道:“你真的不舒服吗?”
“我好的很,只是昨晚没睡好,表弟误会了。”
“那就好,为父走了,你继续睡吧。”
“拜拜。”
砰。门关上,卫云旗脸上的假笑也荡然无存。司澈这小子真贼,居然故意激怒自己,然后请父亲来,若是让他得逞,让父亲撞见自己欺负他,真是百口莫辩了。
司澈到底是父亲挚友的遗孤,又养了十年,父亲对他的感情,不比对自己差多少吧?
“啧,烦死了,我是来争皇位的,怎么天天宅斗啊。”卫云旗抱住头,抱怨道。
如果圣上喜男风,他真想把司澈送宫里去,这么会算计,不宫斗都可惜了。
慢着,按照小说的套路,司澈肯定还有后手。
系统提醒道:“主银,司澈来时身上带了一块很漂亮的玉佩哦,布灵布灵~现在,你猜玉佩在哪儿呀~”
卫云旗麻了,苦笑道:“我猜,在我房间吧。”
“真聪明!”
“……”
在房间搜查一圈,果然找到了那块玉佩,呈蝴蝶状,看色泽材质,绝对是上品,平常都舍不得带出来、当祖宗供着的那种。
为陷害自己,他还真下血本了。
捧着玉佩,卫云旗嘴角抽搐,“你说,他会不会一会儿突然找到祖母父亲,说来我这儿一趟,他的玉佩就不见了?”
“很有可能。”
卫云旗也不敢睡了,穿戴整齐,把最好的首饰,什么玉佩、香囊、金项链,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挂,等穿好,体重都重了五斤。
半个时辰后,父亲的人来了,恭敬道:
“少爷,老爷请您去大堂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