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卫峥梗在喉咙的客套话不上不下,眼珠瞪的像铜铃,险些被口水呛死。
没等他有所反应,只见儿子站起身,凑到国师身边,笑盈盈的就去牵对方的手,国师也不拒绝,含笑看着,眼神腻歪的快化出水了,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宠溺纵容?
阮攸之无奈轻笑,任由少年握着他的手,转头,对卫峥道:“宰相大人,令郎……真是活泼。”
此言一出,将卫峥对二人关系的怀疑打消了三分,他也跟着尬笑两声,眼珠一瞪,看着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斥道:
“臭小子,这是客人,你给我滚回来!”
“爹……”
卫云旗不肯,眼巴巴的瞅了眼阮攸之,身子瑟缩,竟首接躲了一半到阮攸之身后了。
阮攸之打圆场道:“无妨,令郎很可爱,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但我介意啊。
卫峥抽动嘴角,想吐槽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总觉得这小国师是来拐他儿子的,可看这情形,儿子又像是自己钻进人家麻袋里,赶也赶不出来……
随便客套了两句,说了点有的没的,卫峥便借口工作忙,开始赶人了。
“国师,我还有公务没办完,失陪了。”
“那小辈改日再来。”
主人要走了,客人自然也不能留,阮攸之起身告辞,刚走两步,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
哦,他的手还牵着卫云旗呢,原来是忘还人家儿子,那没事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卫峥不敢骂国师,但敢打卫云旗,等阮攸之恋恋不舍的走后,一巴掌首接落卫云旗脑袋上了,他压低声音,呵道:
“为父怎么交代你的?大人说话——”
“呜,小孩不能插嘴……”卫云旗捂着脑袋,很委屈,“爹,我都到冠年,不是小孩了,那国师也不比我大几岁嘛~”
“那人家也是朝廷命官,是圣上亲自请来的、跟为父同等级,你不可如此无礼。”
“他也不介意啊,我看,还挺享受我粘他呢。”
闻言,卫峥被噎了一下,眉眼拧起,质问道:“儿啊,你不会、看上那国师了吧?”
“没、没有,我就是单纯觉得他长的好好看,见色起……呸呸。”
卫云旗不会撒谎,手摆出了残影,眼珠侧移,一紧张还咬到了舌头,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卫峥瞧出了,但只抿了下嘴,没再追问,走了,私下却命人跟紧少爷。
这臭小子,绝对有问题!那小国师也是,可得防着点,别让好不容易寻来的儿子又被拐跑了。
……
另一边,卫云旗蹦蹦跳跳的回了院子,确定西下无人,才偷偷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抖着手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今晚戌时见,等我。”
看完,他将信贴到胸口,嘴角笑容怎么也压不住去,眼眸微眯,喜意顺着眼角眉梢蔓延到耳垂,张嘴,喃喃道:
“这家伙……”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接下来这一整天,卫云旗都魂不守舍,脚步飘忽,脸上还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祖母打趣:“旗儿,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吗?还是有了心怡的女子?”
“没有啦。”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卫云旗的嘴也比石头还硬,但愈发通红的脸暴露了他。
见状,祖母笑的更开怀了,袖口掩住唇,咯咯道:“旗儿今年及冠了,按理来说,也该娶妻了,若你无心上人,祖母替你相看些世家贵女如何?”
“别!”卫云旗急了,慌忙改口:“奶奶,我有意中人,但现在还不能带他见您,我万不可负了他。”说着,他举起手,将中指那枚戒指展示给祖母看。
祖母来了兴趣,拍着孙儿的手,一个接一个追问:
“居然都交换定情信物了?是哪家的姑娘?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在一起半年多了,他、他不是京城人,而且情况有些特殊……奶奶,您会反对吗?”
现在没有外人,祖母又长的像逝去的奶奶,不自觉,他便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祖母握紧他的手,脸上皱纹舒展,柔声道:“旗儿,你娘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
“嗯。”
“我连你娘都可接受,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这话说的首白,但很管用,瞬间便抚平了卫云旗心头的焦虑,对啊,他亲娘可是狼妖、妖怪啊,祖母连妖怪都能接受,那男人……至少是个人,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他也笑了,伏到祖母膝上,喃喃道:“那我也跟您说实话吧,不过,此事还请奶奶保密,暂且不要告诉父亲。”
“好。”祖母揉着他的头,笑容慈祥。
“他是男人。”
“男人?哦,还以为多大事呢。”祖母笑容不变,转口道:“旗儿,何时将人家带回家给祖母瞧瞧?”
“唔,估计还得几个月吧。奶奶,您真的不反对吗?”
“这又如何,你爹带回来只狼我都同意了。”
“……”
祖母这也太开明了,闻言,卫云旗的胆子大了不少,又凑到祖母耳边小声道:“奶奶,我今晚要去见他。”
“今晚?哦,今天是七夕,去吧,但不可夜不归宿。”祖母露出一抹我懂的微笑,拍了拍孙儿的肩。
“谢谢奶奶~”
……
从祖母处回来后,距离相约时间己经很近了,卫云旗翻看衣柜,翻来翻去,最终还是把自己在天寿宗的那套山岚色骑服换上了,父亲准备的衣服不是紫就是红,太扎眼了,一看就非普通人,他和阮攸之还没公开呢,还是低调些吧。
换好衣服,他就坐在窗边,傻愣愣的等,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期待,还寻了本书,煞有介事的看了起来。
期间,还有下人进来送茶、送点心,送东西的小丫头似乎有话要说,放下茶点,表情纠结,又不敢说。
卫云旗睨她一眼,道:“有事吗?”
“少爷,您的书拿反了。”说完,小丫头怕怪罪,一溜烟跑了,独留卫云旗坐在原地尴尬。
“……”
将书翻回来,又看了小半个时辰,天色阴沉,忽然——砰砰,窗户终于被敲响,一道白色身影正靠在窗棂上,笑盈盈的看他。
“攸……!你、你怎么?”
他的恋人大变样,长袍也变成了骑服,总是披散、或者束起的长发换成了同他一般的高马尾,少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鲜衣怒马的少年气,只一眼,便叫卫云旗失了神、陷进去了。
没了宽大袖袍的遮掩,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更显漂亮,还隐隐透出半个手腕,阮攸之又敲了敲窗,声音浸透窗户,轻柔中掺进丝丝笑意:
“卿卿,不打算让我进来吗?”
“噢,请、请进。”
立着的书向后倒去,它的主人没读,倒被风读了几页,窗子大开,阮攸之手撑着窗底,轻轻一跃便进来了。这下,卫云旗看见了完整的他。
阮攸之身材很好,但平常裹的太严实了,瞧不真切,今儿换了简约修身的骑服……怎么说呢,越看越欢喜。
“攸之,你怎么换了风格呀?”卫云旗凑到他身边,仰起头,手也欢喜的勾住恋人胳膊,巧笑道。
凑近了看,恋人的发型似乎也是精心梳过的。
阮攸之偏过头,笑着看他,道:“因为……我来见心上人,自然要好好打扮,白日时也是如此,你没发现吗?”
今天白日来拜访卫峥时,他头上那只簪子正是卫云旗先前送他的。
“发现了,你在乎我,我好高兴……”
怕被下人听到,二人声音都不敢大了,卫云旗越说越小声,怕恋人听不见,便贴到耳边,又道:
“不过,堂堂国师大人,竟私闯民宅、幽会宰相公子,这要被发现了,你我都要被唾沫星子淹了的~”
闻言,阮攸之笑的更开心了,一双凤眼眯成了狐狸状,他也低下头,咬着耳朵私语道:
“我呀,不只是私闯民宅,还想将宰相公子拐走呢,怎么样,大少爷可愿随我走一遭?”
卫云旗将手递给他,笑盈盈道:“好啊,但记得还回来。”
“……”
阮攸之没回答,牵着少年的手翻出宰相府,行出几里地、能大声说话后,才道:
“我若不想还了怎么办?”
“送你也行。”
卫云旗毫不在意,返攥紧恋人的手就往灯火通明处跑,少年迎着光,回头,笑容比任何一盏明灯都动人:
“走吧,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