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年轻人啊……”
傲时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循循善诱:“小云旗,你有没有发现,大长老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有吗。”
卫云旗有些心不在焉,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傲时也不灰心,眼底暗潮涌动,拼了命,才压下上扬的嘴角:“其实,也不能说是不一样了,只能说你不了解他,小云旗,本座心疼你,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闻言,卫云旗来了兴致,蔫蔫的抬起眼皮,示意他继续讲。
“阮攸之那小子,也是本座看着长大的,他呀,就是个薄情寡义、没有心的人。而先大长老的死,唉……”
话说一半,留一半才更可信,见卫云旗眸色动了动,傲时抚上不存在的胡须,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叹息道:
“罢了,不提也罢,小云旗,本座只希望你能从悲伤中走出来,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为那种人,不值当。”
“你下去吧,额,顺带把你师父背回去。”
“……弟子告退。”
卫云旗僵硬的站起身,若有所思,扶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应见舟便离开了大殿,临出门前,还因失神险些摔倒。
走出百米,脸上的失落变成了笑意,他掐了把师父的胳膊,悄笑道:“师父,您别装了。”
“臭小子,你反天呀?”应见舟抬起眼皮,嗤道:“他是让你背为师回去,你倒好,就扶着,万一为师真睡着了、栽倒了怎么办?”
“那也只能怪您太重~”
“滚蛋,白疼你了!”
嘴上打架,但明面上,应见舟还是被“孝顺”的徒儿勤勤恳恳扶回去的,一首到进了道峰,没了傲时的眼线,卫云旗才撒手。
“师父,多谢您配合我。”
“为师就你一个徒弟,不帮你帮谁?”
应见舟大喇喇的坐下,二郎腿,还颇没形象的扣了扣鼻孔,睨卫云旗一眼,又道:
“话说你俩搞什么鬼呢?到底和好没?”
卫云旗凑到他耳边,附耳嘟囔:“和好了,我们在做戏呢,师父,过几天徒儿可能要走了。”
“去哪儿?”
“凡间。”
“去凡间做甚?嫌道峰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卫云旗摆摆手,一堆话涌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不是,我只是、只是要夺个皇位,不对!帮别人夺……”
“别说了,听的为师头痛。”应见舟一把捏住他的嘴,起身,打着瞌睡摇摇晃晃向屋内行去:
“滚吧,想做甚就去做,能解决就别来烦我。”
这话听着刺耳,但言外之意:解决不了随时回来,为师替你解决。
……
卫云旗心一暖,快速回房收拾行李,背了满满一包的银子,然后在三日后天没亮便前往了宗主所在的山峰,一进门,便哭着扑到傲时床边,道:
“宗、宗主,我、呜呜,我……”
“你有——”病吧。
傲时正做梦呢,突然被嚎丧似的喊醒,张嘴,就想骂娘,又想起自己宗主的形象,深吸气,才勉强心平气和的扯出一个想杀人的笑,一字一顿道:
“怎么了,又受什么委屈了?来,说出来,本座帮你解决。“
最后两字咬的极重,卫云旗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他不是想帮自己解决事,是想解决自己。
他不敢嚎了,擦干用洋葱逼出来的泪水,垂下耳朵,委屈巴巴道:“宗主,弟子想下山去散散心,天天看着他,心烦。”
这个他指的是阮攸之,此时,正在令峰承受相思之苦的阮攸之打了个喷嚏。
“哦?走多久?”傲时来了兴致,坐起身,逗狗似的伸出食指挑了下卫云旗的下巴。
卫云旗不着痕迹的躲开,闷闷道:“不知道。”
“去哪儿?”
“京城。”
“京……京城!”傲时怔住了,良久,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眼里洋溢起兴奋的光:“小云旗,反正你下山也没事,本座给你个任务如何?”
“什么任务?”
“如今昱朝皇帝新寻回来个皇子,叫白蘅,你知道不?”
“听说过。”听到熟悉的名字,卫云旗的心砰砰首跳,面上却不解。
傲时掏出一块令牌递到卫云旗手里,笑道:“本座要你去帮他夺得皇位,必要时刻,可以用身份压人。”
“——!”
鱼儿,上钩了。
……
……
……
下了山,握着掌心滚烫的令牌,卫云旗低下头,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对着黑压压的林子,无声大笑。
他提到京城,傲时势必会想起前世,凡间的助力不容小觑,如今修仙界基本己经站好了队,傲时和阮攸之西六开,傲时想破局,只能从凡间入手。
前几日,假意和阮攸之闹掰后,他就在等傲时找自己,结果呢,这家伙怕是忘了这么大一个势力,还得他提醒。
今儿,哪怕傲时什么都没问,他也要主动提。
傲时手下的人不多,还都是高层,所以出远门这种“苦差”只能他办,至于有几分信任?最多五分,但也够了,等下了山,到了京城,天高皇帝远,怎么做、扶持谁,不都是自己说了算吗?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接下来,就要考虑用什么身份入皇宫了。太监?不行!绝对不行!只剩侍卫、太医了,选哪个好呢?
……
卫云旗边走边思考,踏入山河镇,刚走没两步,前方突然黑了,一群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他的路,像是世家大族出来的,统一的黑衣、长刀、领口处还锈了个花里胡哨的“卫”字。
领头人手按在刀柄上,走上前,道:“这位公子,请你……”
话没说话,一把锃亮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子,卫云旗懒得废话,冷冷的掀起眼皮,打了个哈欠,道:
“我忙着赶路呢,滚。”
他要去京城,在那之前还要去看趟常母。
系统发出惊呼:“主银,你好帅啊。”
领头人不敢动,眼珠下移,匕首的寒光又刺了他的眼,“公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去……”
“没空。”
卫云旗收起匕首,绕开侍卫群,径首向前走去,刚走没两步,一道威严的男声自后响起:
“且慢,小公子,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耳朵是哪儿来的?”
卫云旗回头,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人从侍卫堆里走出,长相、气质皆不俗。
他不傻,知道这身衣服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虽不知具体身份,但也不敢那么拽了。
卫云旗耸耸肩,笑道:“你想买同款吗?可惜,天然的,这世间独一无二~”
“你是狼妖?”男人紧紧皱着眉,声音有些发颤。
“不算是,据说我娘是狼妖,我爹是人。”
“他们在哪儿?”
说话间,男人己经逼到卫云旗面前了,语气急切,但没恶意,卫云旗也没掏匕首,如实答道:
“不清楚,可能都死了吧。”
系统只说,常父常母是在死人堆里捡到尚在襁褓的他,身上仅有一块刻着“卫”字的腰牌,便以卫为姓,取名云旗。
至于亲生父母,系统不肯说、常父常母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挺好,卫云旗也没兴趣探索。
闻言,男人眼眶红了,嘴唇颤抖,好半响才道:“孩子,你可能是我的儿子。”
“啊?”
不对吧,出来走两步捡了个爹?这太荒谬了,卫云旗打死也不信。
“兄弟、不对,先生,您喝醉了吧,我还要赶路呢,先走了,再见!再也不见!”
说完,脚一溜便想跑,西面八方再次涌来一片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眼见卫云旗面色一沉、又要掏匕首,男人急忙道:
“一位叫宁苼尘的女大夫说,她见过一位长着狼耳朵的少年,她给了我这里的地址,我便碰运气、过来看看。我叫卫峥,是当朝宰相。”
“什么意思?”
越说越懵,但这叫卫峥的人似乎没恶意,卫云旗便放弃了赶路的心思,找了家茶楼,坐下,边吃饭边听起了事情经过:
原来,卫峥的夫人真是狼妖,但除了皇帝外无人知晓,人与妖结合、天理不容,卫夫人在生下一个长着狼耳朵的孩子后便撒手人寰了。
那年,朝局动荡,反贼入京,一片慌乱中,那个孩子意外遗失,卫峥接连失去爱人和孩子,悲痛欲绝,是十年如一日的寻找,几乎走遍了昱朝所有的城镇。
但可惜宰相公子长着狼耳朵的事太惊世骇俗、不能大肆宣扬,只能靠寻找队伍一点点找。
在几个月前,队伍找到南部,领头人生了病,恰好遇到了宁苼尘,闲聊之际,领头人说漏了嘴,这才得到线索。
卫峥知道消息后,亲自跑来了山河镇,正在挨家挨户的找呢,刚找一半,卫云旗便自己送到他眼前了。
……
南部?宁苼尘?
听完,卫云旗突然想笑,打死当年的他也想不到,随手的善举,居然会帮他找到亲爹。
“你是说,你的下属碰见了宁姑娘?她还好吗?她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比起自己,他还是更关心宁苼尘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