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颜家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
颜厢厘偷偷瞄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手臂。
颜厢厘偷瞄驾驶座时,发现严叩陵的袖口沾着一点暗红。
“你也……你受伤了?”她下意识伸手。
男人迅速收回手臂,“药膳溅到的。”
“哦~”
她拖长音调,突然凑近闻了闻,“放了当归、枸杞,应该还有什么,不过我不认识。”
“所以,你放的什么?”
严叩陵喉结微动,“我不知道。”
“好哦~”
她故意晃了晃手机,“要不给你买份意外险?受益人写我桀桀桀!”
“随你。”
“哦——”
女人故意拉长调,头靠在车窗边。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最后就是他把未来的自己扔下海了?
颜厢厘戳戳下巴,更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三个团子刚回国就要对他下手。
难不成是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毕竟,整个盛海市就严叩陵最有钱。
“嗡嗡!”手机震动。
一看到小钱钱,颜厢厘瞬间回神。
“回你家记得做做样子。”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严叩陵适时提醒她。
好歹他们两个是商业联姻,不管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有谁,表面功夫他还是希望做得下去的。
【您的账户……】
好长一串0!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〇!
颜厢厘的嘴角要扬不扬,看着男人的眼睛无比炽热。
双手一拍,跟拜财神似的。
“怎么能叫‘做样子’呢?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啊!”
纵使他知道女人在胡扯,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他别过脸,耳根微红,冷声道:“坐好,马上到了。”
眼看着颜家别墅越来越近,颜厢厘满脸愁容。
她爹的第五任女朋友,是第二任妻子头婚的女儿。
这个女儿还是第一任妻子曾经的学生。
而颜厢厘的亲生母亲,就是这第一任的早亡妻子。
自从颜父放飞自我后,颜式银行就开始走下坡路。
一听说能联姻到严家,他们恨不得把林栀枝扒了送给严叩陵。
整个盛海市,严家一首是云巅之上的存在,颜父借由老一辈的同窗情谊,把林栀枝打扮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甚至下了死命令:必须拿下严叩陵。
陆斯年一听说林栀枝要和严叩陵联姻,气得和她怒爱三天三夜,穿上裤子就开始玩冷战。
三个月后,他们成功把颜厢厘嫁进严家。
回忆完小说内容,颜厢厘的眼神就像看破红尘似的,慵懒地吐了一口不存在的白烟。
“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严叩陵全程目视前方。
趁着路面空旷,突然一脚油门加速,还“贴心”地把她那侧车窗降到最低。
一阵狂风扑她头上。
后视镜里,颜厢厘炸开的头发像被雷“啪嚓”劈过的蒲公英,发梢还倔强地翘着两撮呆毛。
“到了。”
严叩陵解开安全带,偏头时喉结微动。
目光扫过她头顶叛逆的呆毛时,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你需要梳子吗?”
颜厢厘偏过头,露出三分讥笑三分薄凉西分破罐破摔的扇形图表情。
“不!”
“这是我的新皮肤!”
她悲壮地推开车门,狂风立刻送来林栀枝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这味道她熟,上周专柜小姐姐说这叫“大学生香”。
闻到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此人清纯又愚蠢。
“哇呜!”
车刚停稳时,她就看见林栀枝踩着目测15cm的恨天高站在大门口。
颜厢厘吹了个俏皮的口哨,指尖绕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一点点理好。
她微微弯下腰,夸张地伸手在林栀枝头顶比划,“这气势,起码有两米八!”
一身职业装的女人确实气场大开,不过林栀枝从小个子就偏矮,穿了恨天高站在一七五的颜厢厘面前,堪堪矮一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脚底的红底高跟鞋变得千斤重。
林栀枝手指猛地攥紧手包,碍着周围人多,高跟往后撤了半步。
“咔!”
林栀枝又一双限量款鞋跟卡在了青石板缝隙里。
二人刚下车,严叩陵还在整理袖扣,林栀枝拖着鞋底迎上来。
“严董,之前是厢厘不懂事,您多包涵。”
严叩陵露出一抹疏离的微笑。
“她很好,不过我这个人比较麻烦,接下来还需要林小姐带路。”
林栀枝表情一僵。
男人向前一步,皮鞋精准踩中那块松动的石板。
“啊!”林栀枝整个人向前栽去。
“诶!诶诶诶诶……呼~”
严叩陵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按住颜厢厘肩膀。
“小心。”
“谢谢严董……”
林栀枝不好意思地抬头,却看见颜厢厘不知何时闪到她身侧,正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她的腰带。
“客气客气!”
颜厢厘松开手,指尖在严叩陵西装上蹭了蹭。
男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露出标准微笑:“借你吉言,我争取早日当上真正的‘颜董’。”
“毕竟你要是摔成‘嘣~滋!库叉’的话……”
颜厢厘故作玄虚,顺带着还瞥了眼林栀枝颤抖的鞋跟。
“医药费还得走我们夫妻共同账户。”
林栀枝嘴张了又合,硬生生从牙缝挤出一句:“算你还有点用。”
转头对着严叩陵露出乙方的微笑。
“严董,这边请。”
严叩陵无奈地看了颜厢厘一眼。
“麻烦了。”
庭院里杂草疯长,喷泉池还漂着树叶。
严叩陵一路上一言不发。
这一路上,杂草随意扑在小路上,也没有人收拾。
看来,颜家走的,是一条近乎垂首的下坡路。
走过一段路后,林栀枝故意慢下脚步拉住颜厢厘,低声呵斥:“早和你说过‘高树招风,矮树平安’。今天的事情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长姐如母,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好好说说你,刚刚你是什么样子?蛮横无理又咄咄逼人,娇纵成性又不知廉耻!”
“我们颜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媛的礼仪!你从国外回来就养成了自由散漫的样子……”
颜厢厘收起小镜子摊手。
“不听不听我不听。”
这些话颜厢厘早就听习惯了。
亲生母亲去世后,林栀枝铁了心要她做名媛。
五六岁的时候,各种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错一点就要被她追着用藤条打。
为了跟她对着干,颜厢厘把爬树翻墙学了个精。
低头瞥见她还穿着高跟鞋,反过来提醒她:“你走路的时候,就不要踩着恨天高跑步了。”
说着,颜厢厘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泥水“啪叽”一下,溅到林栀枝的西装裤上。
“啊!我的限定款!”林栀枝强压下怒意,“颜厢厘你会不会走路!”
颜厢厘戳戳男人的肩膀,“严董,要投资翻新吗?”
“随你。”
颜厢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一千万?两千万?”
话音未落,墙角传来一声猫叫。
一只圆滚滚的加菲猫正懒洋洋地晒太阳,金灿灿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个小财神似的,看了心情就好。
“要不……”
小跑过去蹲在猫咪跟前,“给这位总裁大人打造个24K纯金猫窝!”
墙角加菲猫突然蹭到颜厢厘脚边,弯腰时,严叩陵的目光死死锁在她手腕的红痣上。
“这时候不心疼钱了?”
“这怎么能叫心疼钱呢?”她抱起猫咪,“我们这叫有原则。”
严叩陵突然低笑出声,伸手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蒲公英絮。
“走吧,有原则的颜厢厘。”
“Gogogo!”
颜厢厘欢快地蹦跶起来,青色的薄纱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薄纱随着女人走动,一起一落间,就像一位戴着三角帽的精灵,在森林里蹦蹦跳跳地奔向软软的草坪。
林栀枝站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
颜厢厘竟然不是跟她去主楼?
一旁的女佣连忙跑过来抱走,“对不起大小姐,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猫而己,我马上杀……”
“啪!”
一向温柔待人的林栀枝一巴掌抽过去。
“它惹你了?”
“没,没有。”
“那就让它好好待着。”
等到了会客厅,她一口气给颜厢厘发了八千字小作文。
字字句句,都是教她如何做一位名媛。
Duang~
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香梨 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林栀枝高扬起手,作势就要摔了手机。
“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