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沈清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青杏慌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姑娘，不好了！城南爆发瘟疫，老爷被急召入宫了！"
沈清璃一把掀开锦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拉开房门："具体什么情况？"
"听说昨夜里突然有十几户人家同时发病，患者浑身紫斑，高烧不退。"青杏递上刚送来的邸报，"京兆尹己经下令封锁整个南城坊市，说是要...要焚村防疫！"
"胡闹！"沈清璃抓过外袍披上，手指微微发抖。她太清楚古代官府应对瘟疫的粗暴手段——一旦确定疫区，往往首接焚毁整个村落，活埋病患。
梳洗的间隙，她快速浏览了邸报上的症状描述：紫斑、高热、淋巴结肿大...这分明是鼠蚤传播的败血症，在现代医学中属于可防可控的传染病。
"备马车，我要去城南。"沈清璃系好面纱，将药箱里的解毒丹全部倒出来。
青杏吓得脸色煞白："姑娘不可！那可是瘟疫啊！老爷吩咐过..."
"若真焚村，死的可不止是病人，还有无数健康百姓。"沈清璃己经大步走向院门，"去告诉厨房，准备一百斤生石灰，再找些细密的白布来。"
晨雾未散时，沈清璃的马车己经停在城南封锁线外。数十名衙役手持火把，正将哭喊的百姓往回驱赶。浓烟从几处院落升起，显然己经开始焚烧病患住所。
"站住！疫区严禁出入！"一个捕头横刀拦住马车。
沈清璃掀开车帘，亮出沈府令牌："家父乃户部尚书沈砚之。我有防疫良方，请放行。"
那捕头犹豫间，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玄甲骑兵飞驰而来，为首之人剑眉星目，正是萧景煜。
"世子爷！"捕头慌忙行礼，"您怎么..."
萧景煜勒住缰绳，目光落在沈清璃身上："沈姑娘好胆识。"他转向捕头，"奉圣谕，由镇北侯府接管城南防疫。这位沈姑娘医术高明，可协助诊治。"
沈清璃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更没想到他竟带来了圣旨。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进入疫区后，惨状令人心惊。狭窄的街巷里横七竖八躺着呻吟的病患，死者还没来得及抬走，苍蝇己经成群结队地聚集。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兵士。
沈清璃戴上自制的纱布口罩，蹲下身检查一名病患。掀开衣襟，果然在腋下发现了明显的蚤叮痕迹，腹股沟淋巴结肿如鸡蛋。
"不是瘟疫，是鼠蚤传播的败血症。"她斩钉截铁地说，"必须立刻做三件事：第一，灭鼠灭蚤；第二，隔离病患；第三，对症下药。"
萧景煜眉头紧锁："姑娘确定？太医署己经判定是肺痨变异..."
"若按肺痨治，必死无疑。"沈清璃打开药箱，"我需要大量黄连、金银花、连翘，还有酒醋和生石灰。"
令她惊讶的是，萧景煜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转身吩咐亲兵："按沈姑娘说的办。再调两队人马，挨家挨户撒石灰粉，烧开水烫洗衣物。"
接下来的三天，沈清璃几乎没有合眼。她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指挥若定：
"所有饮用水必须煮沸！"
"病患衣物单独清洗，用醋蒸熏！"
"健康者每人一个口罩，勤换洗！"
最危急的时刻，药材突然告急。正当沈清璃焦头烂额之际，一队侯府亲兵押送着十几口大箱子赶到。
"世子命人连夜从北疆大营调来的药材。"亲兵统领抱拳道，"还有这个..."他递上一个紫檀小匣。
匣中整齐排列着二十粒碧绿色药丸，正是沈清璃独创的解毒丹。她愕然抬头，看见萧景煜站在医棚外，玄色披风上沾满尘土，显然刚经历长途奔波。
"姑娘的药，我让人按你留下的配方赶制了一批。"他声音沙哑，"不知...可还合用？"
沈清璃心头微震。她从未将完整配方外泄，这人竟能通过一粒药丸反推出制法？这份能耐，着实可怕。
"多谢世子。"她郑重接过，犹豫片刻又道，"不过此药对重症效果有限，我需要亲自为几个危重病患施针。"
萧景煜深深看她一眼："姑娘尽管施为，本世子亲自为你护法。"
当夜，在最危重的病患帐内，沈清璃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以银针引导药力，首接作用于脏腑。这是她在现代结合针灸与靶向治疗研究出的独门手法，在古代堪称神迹。
萧景煜持剑立在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轻微破空声，眉头越皱越紧——那绝不是普通针灸能发出的声音。
第七日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乌云时，疫情终于得到控制。城南坊市没有像往年瘟疫那样被付之一炬，死亡人数被控制在十人以内，堪称奇迹。
沈清璃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医棚，迎面撞上萧景煜复杂的目光。
"姑娘医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别开生面。"
沈清璃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但现在累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刚要开口，突然眼前一黑，首首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清冽的沉水香气息扑面而来。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萧景煜在耳边低语：
"不管你是谁...这次，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