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曼陀罗毒·烛影摇红
秋分后的敦煌,连风都带着凉意。阎如雪捏碎最后一片曼陀罗花瓣时,指尖被汁液染成深紫——这种西域来的毒花,正顺着王禹和萧云卿的腕脉蔓延,在他们颈侧织出诡异的黑色花影。
"毒入心经了。"老医官捻着胡须摇头,药箱里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花能迷人心窍,让中者沉湎幻境..."
她挥手打断,从怀中取出个火琉璃瓶。这巴掌大的琉璃瓶中,竟封印着跳动的赤色火焰,是她父亲从昆仑墟寻来的异宝。当琉璃瓶贴近王禹心口时,火焰忽然暴涨,映得他苍白的面容忽明忽暗。
"王郎..."她低唤,触到他腕间冰凉的脉搏。忽有阵异香袭来,眼前的烛火骤然扭曲,琉璃瓶中的火焰化作流光,将她卷入一片眩晕。
二、王禹梦境·市井烟霞
待光影定住,阎如雪发现自己站在朱雀大街的茶肆里。王禹穿着寻常士子的青衫,正替她挽起被清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擦过她的耳垂:"今日的胡麻饼,比西市张记的还甜。"
她低头看自己,身着粗布襦裙,腕间戴着枚刻着北斗的木镯——正是初见时那枚。茶肆外传来货郎的吆喝声,卖花女捧着束石榴花走过,王禹笑着买下插在她鬓边:"瞧,比你那支点翠簪还好看。"
"又笑我。"她嗔怪,却忍不住着花瓣。忽然想起现实中他颈侧的毒花,心口一紧,伸手去碰他的脸,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虚影。
"下月俸禄,给你换支金步摇。"王禹没察觉她的异样,执起她的手放在脸侧,"昨日萧云卿说要送你诗集,我己替你回绝了。"
阎如雪望着他眼中的笑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现实中他总因家族期许蹙眉,此刻却像个寻常的长安少年,会为了她一句喜欢,跑三条街去买糖蒸酥酪。
三、萧云卿梦境·琼楼诗骨
琉璃火忽然转向,将她抛入另一片幻境。这回是在曲江池的画舫上,萧云卿正抚琴,冰蚕丝弦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阎如雪穿着月白宫装,坐在他对面吹箫,腕间玉镯刻着他亲画的星图。
"此曲名《落星吟》。"他停琴抬眼,眼中映着她的倒影,"前日在慈恩寺得的灵感,你听这泛音..."
她指尖按在箫孔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画舫外是缭绕的云雾,远处亭台楼阁皆用琉璃建成,比皇宫更胜三分。萧云卿递来一卷诗稿,首页用小楷写着"萧阎合璧",每首诗都押着她的名讳。
"崔氏女又送了绣囊。"他忽然开口,将诗稿收进紫檀木匣,"我让小厮拿去垫了砚台。"
阎如雪望着他清雅的侧影,想起现实中他总因礼教束着眉眼,此刻却能随意拒婚,甚至在诗稿里写"愿抛簪笏伴卿游"。画舫忽然穿过一片星云,她看见无数发光的星图在云间流转,都是他们从未解过的西域秘轨。
西、琉璃真火·梦醒时分
当火焰缩回琉璃瓶时,阎如雪猛地睁眼。现实中,王禹和萧云卿的颈侧花影淡了些,却仍未醒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鬓边,似乎还残留着石榴花的触感,袖中仿佛藏着未吹完的箫声。
老医官正在换第二剂药:"方才见姑娘指尖发烫,可是..."
"无事。"她打断,盯着琉璃瓶中跳跃的火焰。王禹的梦里有烟火气,是提着食盒在巷口等她的温暖;萧云卿的梦里有琼楼月,是能并肩解尽天下星图的知己。
窗外的月亮升上中天,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青砖上。阎如雪忽然想起王禹替她擦去鼻尖面粉时的温柔,也想起萧云卿在慈恩寺为她捡经卷时的执着。曼陀罗花让他们看见最想过的生活,那她呢?
她走到窗边,望着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是喜欢朱雀大街的胡麻饼香,还是曲江池的琉璃画舫?是贪恋王禹掌心的温度,还是萧云卿眼中的星光?
琉璃瓶在手中发烫,仿佛还残留着两个梦境的余温。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那里既沾过市井的面粉,也染过星图的朱砂。或许答案从来不在别人的梦里,而在她自己未曾说出口的心愿里。
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己是三更。阎如雪重新握紧琉璃瓶,火焰在瓶中跃动,映着她眼中渐渐清晰的光。不管他们的梦境如何绚烂,她总要守着现实的烛火,等他们从曼陀罗的幻境中醒来,再问一句——
"你们可曾,看见过我真正想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