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线,大明宫宣政殿)阎如雪第一次在御前脱卸戎装时,鎏金铜鹤香炉的青烟正绕过她鬓角的刀疤。半年前,她随父亲阎朝从敦煌班师回朝,因献上“焚天油密档”与“影卫破解之法”,被唐德宗特旨召见。此刻身上的绯红圆领女官袍尚带着浆洗的硬挺,而袖中藏着的火琉璃坠子,正与殿中十二根盘龙金柱的猫眼石基座隐隐共鸣。
“听闻你在敦煌用市花玉扣破了吐蕃的‘蚀骨砂’?”德宗放下手中的《陇右道舆图》,目光落在她腰间鱼袋上——那是赐予宫中女官的五品鱼符。阎如雪叩首时,发间一枚市花银簪掉在金砖上,簪头碎成三瓣,露出内里刻着的敦煌星图。站在御座旁的宦官俱文珍嗤笑一声:“阎将军教女倒是别致,拿边塞碎石当饰物。”
“回陛下,”她拾起簪瓣,指尖按在星图的天枢星位,“此为敦煌百姓采戈壁玉髓所制,市花图案可入药解百毒。”话音未落,德宗突然剧烈咳嗽,案上的紫笋茶泼湿了舆图。她眼疾手快抽出袖中绢帕拭纸,绢帕边缘绣着的缠枝莲纹竟与舆图上标记的“焚天油藏匿点”重合。
德宗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忽然命人取来内库的火琉璃原料:“听闻你能重组这物件,若成,便让你入内侍省,专掌边军密报。”
七日后,当阎如雪捧着重组的火琉璃令牌跪在宣政殿时,殿外正下着当年第一场雪。德宗接过令牌的刹那,令牌突然迸出红光,将殿中悬挂的《凌烟阁二十西功臣图》映得发烫——尤其是李靖画像腰间的佩刀,刀鞘纹路竟与火琉璃的莲纹同出一源。
俱文珍的脸色瞬间煞白,而德宗却笑了:“好个‘以火照夜,明辨忠奸’,从今日起,你便做朕的‘夜明女官’。”
(现实线,曲江池畔杏园宴)琉璃盏碰在漆盘上的脆响,将阎如雪的思绪拉回眼前。杏园宴的飞檐下悬着百盏羊角宫灯,贵女们的金步摇在烛火里晃成一片流霞,唯独她案前的青瓷酒壶空着,卢家三小姐卢浣溪正用镶珍珠的银匙敲着杯沿:“阎女官既是陛下亲封,总该懂些长安规矩吧?我与裴相之女裴锦娘的杯子,可还等着人斟酒呢。” 周围响起压抑的窃笑。阎如雪攥紧袖口的火琉璃令牌,触感冰凉。不远处的水榭上,萧云卿正为宾客表演剑器浑脱,龙渊剑挽出的剑花惊落满池残荷,剑尖挑起一片飞雪时,他朗声道:“‘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此乃刘梦得新填的剑器词!”掌声中,裴锦娘的脸泛起红晕,卢浣溪则摘下腕上的珊瑚镯,扬言要“赏给能和萧郎对诗的人”。 “萧郎好风采!”裴锦娘提起绣鞋踏过九曲桥,发间的衔珠金凤钗险些坠入水中,“听闻兰陵萧氏藏有《兰亭集序》摹本,不知可否……”话未说完,卢浣溪己抢先递上一杯葡萄酿:“萧郎且饮此杯,我卢家的秘阁可藏着初唐西杰的真迹呢!”两人争着靠近时,广袖扫翻了阎如雪的案几,鎏金酒壶砸在她脚边,溅出的酒液在她绯红官袍上洇出暗痕。 “哎呀,阎女官莫怪,”卢浣溪用丝帕掩唇而笑,“原是忘了,边军出身的女子,哪懂我等‘五姓七望’的待客之道。”她身后的侍女们窃窃私语,“听说她父亲不过是陇右道司马”“连个正三品都算不上,也配坐在这里”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过来。
阎如雪弯腰拾壶时,看见萧云卿的目光穿过人群望来,他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剑柄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在敦煌密道里,他们约定“危险信号”的频率。 突然,水榭的纱幔被夜风吹起,萧云卿的剑穗扫过廊柱,恰好挑落了阎如雪发间那支新换的市花银簪。簪子掉进裴锦娘的酒杯,溅起的酒珠落在她腕间的同心结上。卢浣溪见状尖叫起来,认定是萧云卿“有意示好”,而裴锦娘则红着脸拾起银簪,嗔怪道:“萧郎这剑艺,倒像是要……”话未毕,阎如雪己抢先一步接过银簪,指尖在簪头暗纹上按了三下——那是“龙袍诏己妥”的密语。
萧云卿的龙渊剑突然归鞘,发出清越的鸣响。他对着阎如雪的方向微一颔首,转身对卢、裴二人拱手:“一时手滑,见笑了……”话音未落,宫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是神策军传递德宗驾崩消息的信号。
杏园宴瞬间大乱,卢浣溪的金步摇掉在地上,裴锦娘的珊瑚镯滚入池水中,而阎如雪攥着银簪退到阴影里,看见萧云卿用剑鞘在地面划出三道痕迹——正是敦煌密道图上“避祸”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