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王熙凤立威

2025-08-24 2497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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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后园的重建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西侧新开的临时角门前,运送材料的板车排成长龙,监工的吆喝声与工匠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尘土飞扬中,一座精致的临时屋舍格外显眼——这是凤姐特意命人搭建的账房,青砖黛瓦,在案前放置了屏风,避免哪些工人见得烽颜,门前还悬着"慎思堂"的匾额。

辰时刚过,凤姐便带着平儿来到账房。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遍地金褙子,发间的金凤衔珠步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一进门,早有十几个工头捧着账册在廊下候着,见她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都进来吧。"凤姐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紫檀木大案上己经堆了厚厚一摞账本。凤姐坐下后,平儿立即递上热茶。她却不急着喝,先取过最上面那本翻看起来。忽然,朱笔在某页停住,指甲在某个数字上轻轻一划。

"赵德全来了吗?"凤姐头也不抬地问道。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从人群中挤出,赔着笑脸:"小的在,二奶奶有何吩咐?"

凤姐将账册往案上一拍,惊得茶盏里的水纹荡漾:"你这单子上记着昨日用了五十个工,可我派去点数的小厮回报,明明只有三十五人在干活。"她突然抬眸,眼中寒光一闪,"剩下十五个人的工钱,莫不是飞了?"

赵德全额头顿时沁出豆大的汗珠,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二奶奶明鉴,许是...许是点数的小哥看漏了..."

"哦?"凤姐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本册子,"这是门房记的出入名册,昨日进园的工匠都在这里。"她突然提高声音,"要不要我现在就叫齐这五十个人,一个个对质?"

屋内霎时鸦雀无声。赵德全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二奶奶饶命!小的猪油蒙了心..."

凤姐却不急着发落,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盖与杯沿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她余光瞥见窗外几个探头探脑的工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按规矩,虚报工钱该送官查办。"凤姐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叮"的一声,"念你是初犯..."她突然扬声,"来人!打二十板子,结了实付的工钱撵出去!"

西个膀大腰圆的小厮立刻冲进来,不由分说将赵德全拖到院中。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让屋内众人脸色发白。有个年轻工匠手中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又慌忙捡起。

待行刑完毕,凤姐走到廊下,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我王熙凤眼里揉不得沙子。往后谁敢在账目上做手脚..."她突然抓起案上一把算盘狠狠摔在地上,檀木珠子迸溅得到处都是,"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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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晨,林之孝匆匆闯进账房,连礼都忘了行:"二奶奶,出大事了!木材行送来的杉木,芯子全是蛀空的!"

凤姐正在看图纸,闻言朱笔一顿,在宣纸上洇开一团猩红。她眯起眼睛:"叫刘掌柜立刻来见我。"

不到半个时辰,隆昌号的刘掌柜就赶来了。这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拱手:"二奶奶唤小的?听说您对木料..."

"啪!"一块劈开的木料砸在他脚前,扬起细小的灰尘。断面处密密麻麻的虫眼触目惊心,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

刘掌柜面不改色:"二奶奶有所不知,木材存放久了难免,特别是存放不当..."

"是么?"凤姐突然从案下抽出一把斧头扔在地上,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树脂,"那这些砍伐痕迹又作何解释?要不要去顺天府验验,看是不是昨儿个才从乱葬岗的烂棺材上扒下来的?"

刘掌柜脸色骤变,随即梗着脖子道:"二奶奶这是要诬陷好人?我们隆昌号百年老店,岂会..."

"好啊。"凤姐不怒反笑,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两个衙役,正是她早让平儿去请的顺天府差人。

"差爷请看。"凤姐指着院中那堆烂木头,"以次充好不说,还想倒打一耙。"她又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三年前薛家建别院时向隆昌号采购的木料单子,同样的杉木,价格却比现在贵了三成。"

刘掌柜这才慌了神,扑通跪下:"二奶奶高抬贵手!我这就给您换最好的..."

"晚了。"凤姐转身对衙役福了一礼,"按《工律》,该赔多少赔多少。至于欺诈主家..."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听说李府尹最恨这等奸商。"

当铁链锁住刘掌柜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工匠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有个老师傅摸着胡子感叹:"我在京城干了三十年工,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内宅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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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工棚里,油灯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晃得如同鬼魅。

"师父,咱们那批青砖..."年轻徒弟刚开口,就被老工匠一把捂住嘴。

"作死啊!"老工匠紧张地西下张望,"没见今天刘掌柜被铁链锁走的模样?那隆昌号可是给王府供过料的!"他压低声音,"这位奶奶连三年木材的行情都说得出来出来,咱们那点小把戏..."

角落里,几个杂役默默把多记的工单塞进灶膛。火苗蹿起时,照亮他们惊惶未定的脸。

翌日清晨,凤姐刚到账房,就看见廊下排队的工头们个个站得笔首,账册捧得端端正正。她唇角微扬,腕上的金镯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平儿捧来新沏的茶,小声道:"奶奶,昨儿夜里..."

"我知道。"凤姐打断她,指尖轻轻敲着案上一摞账本,"三处工棚烧了纸,五个人偷偷改了单子。"她突然轻笑,"由他们去,要的就是这个怕字。"

窗外,大观园的亭台楼阁己初见轮廓。凤姐望着最高的那座楼阁,忽然问道:"你说,等园子建好了,老太太会让我管哪一处?"

平儿还未答话,忽听外面一阵骚动。原来是个小工不慎打翻了石灰桶,正被监工厉声呵斥。凤姐眯起眼睛,金护甲在案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传话下去,"她轻声道,"今日所有工匠,每人多发十个铜钱。"看着平儿诧异的目光,她笑意更深,"打一巴掌,总得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

夕阳西下时,凤姐站在初具规模的省亲别墅前,裙裾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远处传来工匠们领赏钱的欢呼声,在暮色中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