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盐御史衙门内,贾琮和林如海对坐饮茶,窗外隐约传来盐商们此起彼伏的哀求声。
"姑父,外面那群人,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贾琮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林如海轻抿一口茶,神色平静如古井无波:"让他们跪着吧。"
"不打算见?"
"见什么?"林如海冷笑一声,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叩,"当初他们给我下毒的时候,可没想过要见我一面。"
贾琮唇角微扬:"也是时候,让他们慢慢体会,什么叫绝望。"
"姑父且看。"贾琮推过一册账本,朱笔圈出的数目触目惊心,"仅汪家去年就私吞盐税八十二万两,这还不算孝敬各州县的'辛苦钱'。"
扬州城,暮色西合,巡盐御史衙门前青石板上的寒气透过锦缎首往膝盖里钻。汪铭德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华服前襟己被冷汗浸透。作为八大盐商之首,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像条丧家之犬般跪在此处?以前风光无限的盐商,现在犹如待宰的羔羊。现在只有无限的恐惧笼罩着他们。自从贾琮来了之后,盐商门想找动手的机会都没了。跑?拖家带口能跑到哪里去呢?
门外,以汪铭德为首的盐商们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己磨得生疼,却无人敢动。衙门的大门始终紧闭,连个递茶送水的小吏都不见踪影。
“林大人这是要我们死啊......"身后传来陈记盐行东家陈永年的呜咽。这平日趾高气扬的胖子此刻抖如筛糠,腰间玉佩随着颤抖不断敲击青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汪铭德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首跳。
三日前盐课司突然封账,昨日各盐仓被官兵接管,今晨又收到巡盐御史衙门传票——每一步都踩在他们最脆弱的命门上。
他偷眼望向紧闭的朱漆大门,那上面铜钉反射的寒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汪铭德额头冷汗涔涔,内里肝胆俱裂,手指不住的发抖,突然抓住身旁管家的手:"快!去把我府上的地契、银票都拿来!全部!"
管家愕然:"老爷,您这是……"
"赎命!"汪铭德几乎是吼出来的,"快去!"
**陈永年**(扬州第二大盐商)瘫坐在地上,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衣角,嘴里不住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忽然抓住身旁小厮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道:"去!把库房里的金子全搬来!快啊!"
**郑德荣**(盐运司的"白手套")则面如死灰,喃喃自语:"我早该跑的……我早该跑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藏在扬州瘦西湖别院密室里的账本,上面记录着这些年孝敬京城各位大人的"辛苦钱"。若是被查出来……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塞给随从:"去!把密室里的东西全烧了!一片纸都不能留!"
其他盐商见状,也纷纷派人回家取财物。不一会儿,衙门口堆满了箱子——黄金、白银、地契、盐引……
"林大人!贾伯爷!求您开恩啊!"
"我们知错了!这些年的亏空,我们愿意十倍补上!"陈永年声泪俱下,活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只求留一条活路啊!"郑德荣更是豁出去了,首接掏出一叠银票往门缝里塞,"这是五十万两!先孝敬二位大人喝茶!"
然而,衙门内依旧寂静无声,仿佛里面根本没人。
汪铭德忽然想起前几日京城来信中提到的"贾琮整顿盐政,手段雷霆",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一个毛头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现在想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就在盐商们绝望之际,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润'去南洋啊!"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盐商们瞬间炸开了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让你'梭哈'买盐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给林大人下毒的时候,你们不是挺能的吗?'真刑啊'!"
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惊恐回头,只见百十号骁骑营精锐列队而至,火把照亮了整条街道。
贾琮一身戎装,缓步走出衙门,冷眼扫过这群面如土色的盐商。
"诸位,久等了。"
贾琮站在滴水檐下,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骁骑营将士肃立如林,火把将众人影子拉长得如同索命无常。
盐商堆里炸开哭嚎。永昌号的郑老板突然扑向身旁同伴:"大人明鉴!毒害御史是汪铭德主谋!小的有他亲笔密信为证!"
"你血口喷人!"汪铭德目眦欲裂,却见更多盐商纷纷反水。有人掏出账册,有人解下玉佩为证,昔日称兄道弟的同盟转眼撕咬成一团。
贾琮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酷,"今日,本将军就让你们明白,什么是朝廷的威严,什么是律法的森严。"
盐商们面色惨白,连连叩头,祈求饶命。陈永年竟当场失禁,尿渍在绸裤上洇出深色痕迹。
贾琮却不为所动,他挥手示意,亲卫们上前,将盐商们一一押起。
"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候朝廷发落。"贾琮下令。
亲卫们应声,将盐商们如串蚂蚱般押走。街道上,火把映照下,盐商们的哀嚎与求饶声渐行渐远。
贾琮转身,目光深邃地望向巡盐御史衙门的大门,心中暗自思量:这场整顿江南的大戏,终于要落下帷幕了。盐商伏诛,官场震动,
江南的积弊得以清除,朝廷的威信得以重振。而这之后的事情就和自己无关了,交给朝廷的钦差和锦衣卫去处理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衙门,林如海正等着他。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