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西清晨,宁国府前院的积雪被十余辆大车的车轮碾出深深的辙印。为首的管事王铁头翻身下马,脸上带着西北特有的风霜痕迹,却掩不住眼中的喜色。
"三爷!"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瀚海商队和辽东三处庄子,给您送年礼来了!"
瀚海商队是贾琮成立的老兵商队,辽东的庄子是贾琮从草原劫掠回来时,顺路去辽东买的三个大庄子。
贾琮披着玄色貂裘站在廊下,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氤氲。他眯眼看着正在卸货的庄户们——这些东北来的汉子个个膀大腰圆,卸货的动作干净利落。
"三爷您看,"王铁头引着贾琮查看货物,"这是上等的辽东大米,颗粒;这是新打的野味,都按您吩咐用冰雪镇着;这些药材..."
贾琮的指尖抚过一捆捆用红绳扎好的药材,浓郁的参香扑面而来。他忽然注意到角落里几个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大木箱。
"那是?"
王铁头顿时眉飞色舞:"三爷,这可是稀罕物!"他示意两个壮汉小心抬出一个木箱,拆开油布,露出里面用稻草仔细包裹的物件。
当最后一层棉布揭开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那是十面足有十五寸长的玻璃镜,镜面光可鉴人,框架用上等紫檀木雕着如意纹。
正厅里,秦可卿带着丫鬟们正在清点物品。瑞珠捧着一支人参惊呼:"奶奶您看,这人参怕不是有百年了?须子都这么长!"
尤氏拿着礼单,一项项核对:"上好人参五十支、鹿茸二百对、虎皮两张、熊皮三张、雪狐皮十二条..."她抬头看向贾琮,"三叔,这些..."
贾琮正在把玩那面玻璃镜,镜中映出他含笑的眉眼:"照例,挑最好的送西府。"他转向赵铁柱,"辽东的庄子今年收成如何?"
王铁头立即呈上账簿:"回三爷,三处庄子共收银三万两。按您吩咐的'包产到户',佃农们干劲十足,收成比往年多了三成不止。还有瀚海商行走南闯北,今年盈利三十万两,按您指示,三层用于商行老兵养老,二层用于人员工钱,其余刘两层分给管事和伙计,这是您的三层,九万两。"贾琮收起银票。满意地点头。他记得去年路过辽东时买下的这几个庄子,原本只是看中那里的黑土地,没想到第一年就有如此丰厚的回报。
贾母捧着玻璃镜,惊讶地睁大眼睛:"哎哟,我这老脸上的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想到什么,"快,给林丫头也送一面去。"
凤姐在一旁笑道:"老祖宗,这镜子可稀罕着呢。琮三弟说全京城就这么几面,连宫里都没有。"
沁芳斋中,黛玉正在看书,紫鹃匆匆跑来:"姑娘快看,琮三爷送来的好东西!"
锦盒打开,一支形如小儿的百年老参静静躺在红绸上,旁边是几对上等鹿茸。紫鹃压低声音:"三爷特意嘱咐,这参最是养人,让姑娘每日切一片含服。"
黛玉轻抚参须,忽然发现盒底压着一张字条。上面铁画银钩地写着:"药苦,记得配蜜饯。——琮"她抿嘴一笑,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迎春处,司棋兴冲冲地抱着一卷雪白的皮毛进来:"姑娘快看,琮三爷送来的雪狐皮!说是给姑娘做斗篷的。"
迎春摸着柔软如云的皮毛,轻声道:"三哥哥总是这般周到..."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去把我绣的那幅'寒梅图'找出来,给三哥哥送去。"
次日,贾琮身着御赐麒麟服踏入养心殿时,二十名亲卫正抬着五口樟木箱亦步亦趋。为首的箱子盖着明黄绸布,在冬日阳光下泛着耀目的金辉。
"臣贾琮,恭请圣安。"他单膝跪地时,余光瞥见戴荃盯着木箱的灼热目光。
佑平帝放下朱笔,饶有兴致道:"爱卿这是..."
"臣昨日新得的稀罕物。"贾琮亲手揭开绸布。当五尺高的玻璃镜露出真容时,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镜面竟纤毫毕现到能照见皇帝龙袍上的织金云纹。
佑平帝猛地站起,连冠冕珠串都在摇晃:"这...比西洋贡品还要透亮!"
贾琮指尖抚过紫檀雕花镜框:"此物乃大同玻璃窑所出,臣特来进献..."
"皇上!"夏守忠慌慌张张闯进来,扑通跪地:"太上皇听闻贾大人献宝,命老奴来取三面!"
话音未落,殿外又传来环佩叮当。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捧着凤纹玉牌高声道:"太后懿旨:此物甚合哀家心意,着取三面供宁寿宫赏玩!"
佑平帝脸色变了三变,最终苦笑着看向贾琮:"爱卿你看..."
"臣惶恐。"贾琮深深叩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皇帝龙袖一挥:"既如此,朕留三面。"转头对戴荃道:"挑最好的给宁寿宫,次之的送龙首宫。"
夏守忠闻言,老脸顿时皱成菊花。贾琮适时递上个锦盒:"夏爷爷辛苦,这是边角料磨的小镜,虽不及大镜..."
老太监打开一看,竟是面巴掌大的菱花镜,当即眉开眼笑:"贾大人有心了!"
未时三刻,宁寿宫赏赐先到。西名宫女捧着朱漆托盘,上置:云锦十匹,伽楠香念珠一串,御制《金刚经》一套。
贾琮刚谢恩毕,大明宫的赏赐又至。太上皇赐下:和田玉镇纸一方,澄泥砚一台。
正说话间,佑平帝的赏赐也到了。佑平帝赐下:御笔"忠勤可嘉"匾额,贡茶二十斤。
荣庆堂里,贾母捧着太后赏的伽楠香念珠爱不释手。凤姐摸着御赐的云锦,酸溜溜道:"到底是琮兄弟有本事,连太后都..."
趁着贾母高兴,贾琮轻声道:"老祖宗,之前让姐妹们轮流住东西府,现在孙儿想接西妹妹回东府住些日子。"
贾母放下茶盏:"哦?"
"东府现在清静,西妹妹又爱画画。"贾琮给贾母捶着肩,"孙儿从辽东带回不少新奇颜料,还有上好的画绢..."
贾母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那孩子性子是太孤僻了些,你多照看些。"
惜春得知后,难得露出笑容:"我要那雪狐皮做画毡!"她指着辽东送来的各色皮毛,眼睛亮晶晶的,"还要那些野兔毛做笔!"
夜深人静,贾琮在书房把玩着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晴雯端茶进来,好奇道:"爷留这个做什么?"
"你看,"贾琮将碎片对着烛火,七彩光斑在墙上跳动,"这玻璃的成色还不够纯。"
晴雯歪着头:"奴婢觉得己经很好了呀。"
"还不够。"贾琮的目光变得深邃,"大同的玻璃窑才建了半年,工匠们还在摸索。"他忽然转身展开一幅地图,"我打算在这里再建两个大窑.."
窗外,北风卷着雪花扑打在窗棂上,而屋内的炭火正旺,映得那玻璃碎片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