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撂地儿,原本准备散去的人群立刻停下了脚步。
十多块?
起间房子才多少钱,区区一支钢笔,都快要顶得上十几斤肉了。
这笔是马良家的神笔不成?还能写出金子来?
刘民生赶紧往前挤了一步,“会不会落在知青点了?”
“不可能,”李百利语气那叫一个肯定。
“刚才大队长找不到笔的时候,我还借给他用过!”
说着,首首地望向林名虎。
林名虎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确实记得方才找不到笔时,李百利主动递来一支,他就顺手用了用。
此刻想起,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是十几块钱这么烫手的山芋,打死他也不沾手!
这也是李百利故意的,多了林名虎这么一个人证在,他那支笔,在院子里丢的,更坐实了。
“急啥!东西又没长腿儿,指定就在这院子里窝着!”林名虎粗声安慰着。
刘民生也连忙帮腔,“就是,王银彩又没来,咱们这儿哪来的小偷?”
王银彩:<( ̄︶ ̄)>口碑这块!
“先把院子里面搜搜吧!”大手一挥。
在他的吆喝下,大队部前院后院、犄角旮旯,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可还是连根笔毛都没见着!
“看来是有人拿的了!”林远义沉声道。
这是开会,在场的都是大人,没有孩子不懂事拿着玩。
那就是有人心术不正,下了爪子
林名虎那双牛眼扫视一圈,声猛地一拍桌子,“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院子里死寂。没人应声。
李百利清清嗓子,装模作样打着圆场:“说不定人家捡到了,打算晚点'还'我呢!”
“听见没!人李知青都给留着脸儿呢!”林名虎拍着桌子吼道。
“别让我一个一个搜!到时候脸皮撕破了,谁也别想囫囵个”
依旧没人吭声。
林名虎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愣是没瞅出谁有心虚的褶子。
“好!那个下爪子的当缩头王八!那就翻!”他一咬牙,“挨个翻!!”
李百利赶紧上前一步,温声道:“大队长,要不先搜搜我身边的人吧?
这天也挺凉的,等每个人都搜一遍。
那天都黑了,万一哪个叔婶子大爷大娘受了凉,也麻烦不是?”
这番话入情入理,让在场众人对这位知青又多了几分好感。
“中!就这么办!”林名虎应道。
很快,当时站在李百利身边的人都被叫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姜佑宁和陈玉舟。
姜佑宁双手抱胸,斜睨着李百利,“你可真是‘闲得蛋疼腚沟子长草,净扯犊子’
就你这猪脑子跟漏勺投胎似的。
谁知道你那破玩意儿塞哪条耗子洞去了?”
李百利心里恨不得撕了姜佑宁的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再等等,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搜身开始,林名虎和李百利招呼男社员,赵翠华负责女社员。
很快,林名虎就摇了摇头。
“没有!”
李百利当然知道是没有。
李百利心知肚明,目光却急切地转向女同志那边。
恰在此时,轮到了姜佑宁。
“要……要不就算了吧?”李百利装出一脸“可不敢惹”的怂样儿。
“姜佑宁同志嘛……我怕她日后……”
赵翠华为难地看向林名虎。
姜佑宁冷哼一声,“搜!必须搜!”
到时候别人都搜了,自己身上不搜,东西还没找到,那算谁的!
李百利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早就算准了姜佑宁的性子,绝对受不了这个屈。
她绝对想不到,东西就藏在她的马扎底下。
光是想象待会儿的场景,他就忍不住兴奋得指尖发颤。
“要不还是算了吧?”李百利假惺惺地劝道,“我怕你事后报复我。”
姜佑宁翻了个白眼:“呸!少在这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瞎叭叭!再红口白牙地学那些驴马吐槽子!
我不嫌砢碜恶心,正好把你这和王银彩抽成一对贱鸳鸯!!”
这话一出,让李百利脸色一白。
但看姜佑宁的劲儿,似乎只是回骂,没想更多,他反倒松了口气。
“赶紧的,搜完我还要回去睡觉呢,这大冷天的!我还赶着回去焐炕头呢!”
姜佑宁不耐烦的跺了跺脚。
赵翠华仔细检查了姜佑宁身上的每个角落,摇头道:“没有。”
就在这时候!李百利眼中精光一闪,弯腰就去抄姜佑宁坐过的小马扎!
阳光在马扎上折射出刺眼的反光,晃得他眯起眼睛,却更添了几分底气。
“姜佑宁同志!”李百利义正言辞地高声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小偷!!”
说罢,他看也不看就将马扎翻转过来,“大家请看,赃物就在这儿!”
众人纷纷凑近,却只听见姜佑宁嗤笑一声:“你这俩招子是喘气儿用的?
还是糊了蛤蟆油?
瞳仁儿让门弓子抽飞了,趁早抠出来捐了。
省得过年当摔炮听响儿还嫌动静小!”
“就是啊!”
“这不就是张糖纸吗?”
“估计是功邦还是功乐不小心掉的吧!”
……
周围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糖纸?!”
李百利眼珠子猛地瞪圆了,忙低头看去——
只见该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皱巴巴的水果糖纸。
在阳光下泛着廉价的金色光泽,刺得他眼前发黑。
“我笔呢!”李百利声音里透着几分慌乱。
“我笔哪去了!!!”
林志文抽了口烟袋锅子,斜睨了他一眼,“李知青,你这反应……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了!”
而赵佳桂更是老辣,“瞅你这架势,好像早八百年前就知道那笔该搁这啊?”
李百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记得刚才用浆糊,趁着姜佑宁上厕所,粘在了姜佑宁的马扎腿缝上!!
可现在,怎么就变成一张糖纸了?!
他猛地转向姜佑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肯定就在你身上!”
电光石火间!李百利突然想通了!
一定是姜佑宁发现了钢笔,见财起意,偷偷藏起来了!
这念头让他绝望的心里猛地又蹿起一股火苗儿,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得了吧!”姜佑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故意拖长了声调。
“搜也让你搜过了,别在这儿没屁隔楞嗓子。”
她故意招呼家里人,“姥,姥爷,玉舟,咱回家!没工夫陪他耍猴戏了!”
姜佑宁慢悠悠迈开步子,那脚步,每一步都像在李百利绷紧的神经弦儿上跳舞。
果然,李百利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死活不让走。
这下连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林名虎皱着眉头,““我特么现在倒纳闷儿了!
李知青,你就跟那掐指会算的仙儿似的,咋就那么‘咬定青山不放松’
笔一定在人家身上?嗯?”
“就是啊!”姜佑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该不会是你把东西放我身上的吧?”
李百利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戏快演砸了,却还得硬着头皮唱下去。
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