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个下的套子,今早去巡山碰上的。”
“中午让你舅妈给你炖了!”林志文甩了甩手上的血。
“好啊好啊!”
姜佑宁咽了咽口水。
用柴火灶铁锅慢炖,那股子烟火气是煤气灶怎么也学不来的。
林志文把剥下来的兔皮往晾衣绳上一搭,“咋样丫头,头天上工累着了吧?”
姜佑宁挺起胸脯,“嘿嘿,姥爷您猜怎么着?我可是挣了满工分呢!”
林志文手上剁兔子的斧头一顿,随后夸奖道,“呦!咱家这小丫蛋儿,能耐大劲儿了啊?
比那天上的老鹰还能扑棱呢!”
赵金花打开门探出头来,“我都拿不了满公分呢!还得是我佑宁,就是出息!”
话是这么说,可俩人眼里分明写着不信——
一个刚下乡的城里姑娘,头天干活没磕着碰着就是万幸,哪能真干满工分?
准是孩子要强说嘴呢。
姜佑宁瞧出他们的心思,“等会儿我姥回来,你们问她!”
两人对视一眼,莫不是真的?要这样可了不得!
“老大家的,去把肉炖上!”
林志文将剁好的兔肉,用木盆端给赵金花。
“我做我做!”姜佑宁,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赵金花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啊!佑宁灶台功夫,你使得开?”
“那是!我做饭那是灶王爷看火候——心里门儿清!”
姜佑宁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这话倒不是她吹嘘。
为了钻研厨艺,她硬是把自家一间朝阳的卧室改造成了专业厨房。
那套锃亮的不锈钢灶台和双头抽油烟机,还是特意从城里倒闭的饭店里淘来的好货色。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她每月收入的大半,都化作了一道道美味,填进了她那个永远不知满足的胃里。
赵金花为难地望向林志文,“这……爹!”
林志文看着姜佑宁那副兴奋模样,实在不忍心泼冷水。
“成!孩子乐意舞扎就让她折腾!权当练手儿了!”
“那成!”赵金花麻溜儿挽起袖子,“来,佑宁!舅妈给你拉风匣子!”
反正是肉,只要糊不了锅底子,就是好玩意。
两人进屋后,姜佑宁麻利地往锅里添上清水,又往灶膛里塞了把干柴。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她将切成小块的兔肉倒入锅中焯水。
先紧一下子,去除腥味!
毕竟是野兔,做法也必须重油重盐,才能把那股腥味压下去!
赵金花坐在马扎上,心中暗暗点头,“这丫头,小锅铲儿抡得呼呼的,不像头回摸灶台门儿的生瓜蛋子!”
心中对于这顿兔肉也有了期待。
焯好水的兔肉被捞出来,锅里的水倒掉。
姜佑宁重新起锅烧油,扫了眼灶台上的调料,倒还算齐全。
下入各种调料,等待香料放香。
赵金花突然神秘兮兮地掏出个小陶罐。
“哎!要不咱咔哧点儿大酱进去?提味儿!”
“我酿的这酱!正经儿盘了一春带半夏呢!”
姜佑宁接过一闻,酱香扑鼻而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异味,只有浓郁的咸香。
赵金花下巴颏儿扬着,“这是熟酱!你姥你姥爷顿顿离不了这口儿!稀罕着呢!”
姜佑宁用筷子尖儿蘸了点,尝了尝,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
“舅妈,您这大酱味儿真正!不齁咸不寡淡,香得‘搂’不住!”
做酱可是个技术活。
从选豆、泡豆、煮豆开始,到晒酱块、发酵,期间还得经常搅动。
稍有不慎,掺进去杂质,酱就会发酸变臭。
这一缸酱,少说也得花费一年功夫。
姜佑宁当年做了一缸,这么说吧!
开缸的时候,整个小区的狗都馋哭了!
听到姜佑宁的夸赞,赵金花笑得合不拢嘴,有这么一句话在,赵金花这缸子酱就算是没白干!
姜佑宁用勺蒯出大酱,加入锅中,等锅中微微变色,加入兔肉,进行翻炒。
待肉慢慢浸入酱色,姜佑宁又加入提前切好削好的土豆,贴上了玉米饼。
又加了一瓢水。
看了眼窗外的日头,估估摸着再炖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家里人也该回来了。
姜佑宁盖上木头锅盖,“妥了,舅妈您歇歇腿儿,让这肉在锅里自个儿咕嘟去吧!”
赵金花抽了抽鼻子,丝丝缕缕、勾人馋虫的肉香混着酱香,早就在屋里转悠开了,
“这小味儿,挠儿一下就上来了!我外甥女这灶上功夫,真不是盖的!!”
姜佑宁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嘿嘿,那还不是仗着您这酱提味儿嘛!”
“没您这酱,我炖出龙肉也不香啊!
赵金花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人捧人高,仁义!
这舅侄俩,一个真心夸,一个实意捧,屋里暖烘烘的,比那炉膛里的火苗儿还热乎。
林家人陆续回到家中,围坐在桌前。
锅台飘来的香气越来越浓郁,馋得人首咽口水
“姐,好了吗?”林功乐眼巴巴地望着灶台。
“好了!”
姜佑宁掀开锅盖的瞬间,浓郁的香气顿时在屋内炸开。
兔肉鲜嫩,土豆软糯,饼子金黄,酱汁浓郁,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这顿饭色香味俱全,任谁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句“顶呱呱”。
光是兔肉就有五六斤,再配上土豆和饼子,足足盛出了两大盆。
姜佑宁招呼着,“快,都赶紧动筷子尝尝,看我整得咋样!”
都没动筷子,林志文先是拿出来两个小碗,单独盛出来来些。
让两个小的去给那些困难户送去。
等两个小的回来,一家人才开饭。
而林功乐即便再迫不及待,但还是先给爷爷奶奶各盛了一碗。
随后夹起一块兔肉就往嘴里送。
“烫!斯哈!香!”
烫得她首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硬是在嘴里回了个锅才咽下去。
“老姐,你这饭整得也太是那个了,香得旁边嘎嘣儿抽巴个死孩子都闻不着味儿!”林功乐吧唧着嘴。
“咔吧!”
刘梦娣脸色一沉,抬手就是了一筷头子,抽在了林功乐的头上,
“小兔崽子你放啥罗圈儿屁呢!我看你是皮子紧欠松了!”
林功乐吓得一缩脖儿。
姜佑宁赶紧打圆场:“哎呀,先吃饭!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