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安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安然入睡的人，那双总是带着戒备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平日里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显得毫无防备。
弗洛里安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马蒂亚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弗洛里安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么信任我吗，睡得真熟啊……马蒂亚斯。”
从客厅到卧室短短几步路，弗洛里安走得极其缓慢，马蒂亚斯窝在他怀里的样子让他莫名想起那些在路边见过的流浪猫——只有在确信安全无虞时，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卧室的门虚掩着。弗洛里安用肩膀轻轻顶开，尽量不惊动怀里的人。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正好照亮床铺的一角。随后他小心地将马蒂亚斯放在床上。
当弗洛里安试图首起身时，却发现马蒂亚斯的手指不知何时揪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睡梦中的人含糊地嘟囔，睫毛轻轻颤动。
弗洛里安的心猛地一跳。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最终轻声叹息。
弗洛里安小心翼翼地躺到另一边，尽量不惊动身边人。床垫微微下陷，马蒂亚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向热源，额头轻轻抵在弗洛里安的肩头。
弗洛里安屏住呼吸，感受着耳边温热的吐息。他能数清马蒂亚斯每一根睫毛，能看清他鼻梁上被眼镜压出的淡淡红痕，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洗发水味和自己常用的洗衣液香气交织在一起。
他极轻地调整姿势，让马蒂亚斯能枕得更舒服些。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对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脊椎的轻微凸起。果然还是太瘦了，弗洛里安心想，明天开始一定要盯着他好好吃饭。
马蒂亚斯在睡梦中动了动，突然一条腿搭上了弗洛里安的腰，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弗洛里安顿时僵住，感受着隔着布料传来的体温，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这家伙……睡觉这么不老实。”他小声抱怨，却没有任何推开的意思。
夜晚静得出奇。弗洛里安能听到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冰箱运作的轻微嗡鸣，还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马蒂亚斯的头发蹭在他的下巴上，有点痒……但是他很喜欢
“晚安，马蒂亚斯。”弗洛里安轻声说道。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顿时紧张起来，但马蒂亚斯只是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然后，令弗洛里安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主动往弗洛里安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冷……”马蒂亚斯含糊地抱怨，手臂环住弗洛里安的腰。
弗洛里安愣住了，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拉过被子将两人裹紧，把自己爱的人完全圈进怀里。
“睡吧，”他柔声说，指尖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马蒂亚斯的头发，“我在这儿。”
马蒂亚斯听到后，往弗洛里安怀里缩了缩，鼻尖无意间擦过他的锁骨。弗洛里安呼吸一滞，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还冷吗？”弗洛里安低声问，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马蒂亚斯没有回答，但弗洛里安能感觉到他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马蒂亚斯突然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睡意：“你的心跳……好吵。”
弗洛里安忍不住笑出声：“那真是对不起啊。”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马蒂亚斯似乎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挣脱。相反，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耳朵更贴近弗洛里安的胸膛。
“像打鼓一样。”
“那要怪谁啊？”弗洛里安的手指轻轻划过马蒂亚斯的耳廓，“某个人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马蒂亚斯似乎被这话刺了一下，身体微微僵硬。弗洛里安立刻后悔了，正要道歉，却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
月光下，马蒂亚斯的眼睛半睁着，泛着朦胧的水光。
“我只是……做了个梦。”
弗洛里安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但马蒂亚斯只是摇了摇头，又把脸埋回他胸前。
“不好的梦？”弗洛里安柔声问。
马蒂亚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弗洛里安的手指再次抚上他的后背轻拍：“梦都是反的。”
“我梦见……你走了。”
弗洛里安的心猛地一揪。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的马蒂亚斯格外黏人，为什么在睡梦中都要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我哪儿都不去。”弗洛里安承诺道，嘴唇轻轻贴上马蒂亚斯的额头，“我保证。”
马蒂亚斯似乎放松了一些，但手指仍然揪着弗洛里安的睡衣前襟，像是怕他随时会消失。
“你知道吗，”弗洛里安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睡着的时候像只树袋熊。”
马蒂亚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比喻不太满意，但并没有反驳。
“而且还会说梦话。”弗洛里安继续逗他，“刚才你嘟囔着什么‘数据不对’、‘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睡觉都在想工作呢。”
这次马蒂亚斯终于抬起头，眉头皱起：“我真的说了？”
“骗你的。”弗洛里安笑得肩膀都在抖，“你睡觉其实很安静，就是喜欢往人身上蹭。”
马蒂亚斯的表情变得有些窘迫，他试图往后挪一点，但弗洛里安的手臂牢牢圈着他。
“别跑，”弗洛里安轻声说，“我喜欢你这样。”
马蒂亚斯停止了挣扎，但耳朵明显红了。幸好夜色够深，遮住了他脸上的热度。
“明天……”马蒂亚斯突然说，“明天我们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爱情片吧……”
弗洛里安的笑容突然凝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马蒂亚斯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又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声音闷闷的：“不去算了……”
“你不是说爱情片都是‘多巴胺的虚假狂欢’吗？”弗洛里安忍不住问道。
马蒂亚斯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淡淡开口，“我只是想更一进步的研究……爱情这种东西，真的能让一位邪神‘改邪归正’而己，你不要多想。”
弗洛里安憋着笑，伸手用力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嗯嗯，马蒂亚斯说的对。”
“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很想看。”
这一刻，弗洛里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软得快要融化。他低下头，鼻尖蹭过马蒂亚斯发烫的耳廓。“马蒂亚斯，你是在宠我吗？”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但弗洛里安能感觉到他轻轻点了点头，头发蹭过他的下巴。
“那我们去看下午场，”弗洛里安己经开始计划，声音雀跃，“我知道有家电影院旁边新开了家很棒的甜品店，看完电影我们可以去尝尝，然后……”
他忽然停住了，因为感觉到马蒂亚斯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弗洛里安，太吵了……明天再计划。”
弗洛里安忍不住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好，”他低声答应，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再次上扬，“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