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在角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愚人金想挣脱母亲的手,却被更用力地钳制住。
“如果不是你总哭哭啼啼,他怎么会不回家?”母亲的声音开始发抖,“如果不是你不够优秀,他怎么会去找那些贱人!”
这些话像刀子捅进愚人金心脏,“原来……这些都是因为我吗……”
“我...…我会做得更好...…”愚人金哽咽着承诺。
母亲却突然松开手,转向壁炉旁的高尔夫球袋。
“证明给我看。”她将冰冷的金属塞进愚人金手里,“处理掉那个错误。”
愚人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球杆。小猫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充满信任——就像三天前母亲看他的眼神。
“我...…我不能...…”
铁杆突然被夺走。母亲高举的手臂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愚人金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砰!
闷响过后是液体溅落的声音。愚人金睁开眼,看见母亲雪白的睡裙下摆染上星星点点的红,小猫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波斯地毯上。
“看清楚了,愚人金。”母亲用铁杆抬起他的下巴,呼吸急促,“爱不是心软,爱是控制。如果你不能掌控什么,别人就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替你掌控。”
她扔下铁杆,突然又跪下来紧紧抱住他,哭个不停,血腥味和香水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可是你要变强,我的小金子。”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衣领,“为了妈妈,好吗?否则我们都会被抛弃...…”
走廊传来脚步声,父亲站在门口,皱眉看着这一幕。
“处理好了?”他冷淡地问。
母亲立刻松开愚人金,优雅地站起身,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当然,亲爱的。愚人金己经明白坎贝尔家的规矩了,是不是?”
父亲的目光扫过地上小猫的尸体,又看向愚人金惨白的小脸:“把这里收拾干净。”
等父亲的脚步声远去,母亲才弯下腰,染血的指尖抚过愚人金的脸颊:“记住今晚,我的宝贝。软弱的人失去一切,强大的人...…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梦境再次扭曲。十五岁的愚人金站在镜前,看见自己身后哭个不停的诺顿和奄奄一息的煤球。母亲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举起剪刀——
“不行!不可以!诺顿会恨他!”
愚人金猛地从床上弹起,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双手——没有血,没有剪刀,只有冷汗在掌纹间蜿蜒。
床头柜上的名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艾达·梅斯默,临床心理学博士,下面是一串日内瓦本地的电话号码。
“我真的有病吗?”
愚人金一把抓起名片,手指无意识地在边缘。纸片的触感粗糙得刺人,就像玛丽今天看他的眼神。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镜中的男人脸色惨白,黑发被汗水黏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爱不是心软,爱是控制。”镜中的倒影翕动嘴唇,吐出母亲的教诲。
可为什么梦中诺顿说“我恨你”时,胸口会痛得像被活剖?为什么看到煤球支离破碎的尸体,胃部会翻涌起酸水?按照母亲的逻辑,他应该感到满足才对——诺顿终于完全属于他了,没有任何事物能分散弟弟的注意力。
想到这的愚人金突然攥紧名片,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婉转的啼鸣让他想起诺顿十岁那年,曾偷偷在窗台撒面包屑喂鸟。他当时按母亲教的那样,把那些鸟全毒死了。小诺顿哭了整整三天,然后...…开始用那种眼神看他。(这里是出现幻觉了了,滴滴叭叭,众所周知,冬天没有夜莺,所以圆圆金是真的有病,点头。)
那种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混合着恐惧与憎恨的眼神。
“不...…”愚人金按住太阳穴,那里有根血管在突突跳动,“这是爱...…妈妈说过这是爱...…”
他机械地走向书桌,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皮面笔记本,锁扣上挂着小小的金钥匙。愚人金的手指悬在锁扣上方,犹豫了足足一分钟,终于转身将钥匙扔出了窗外。
不能看。那里记录着所有不该有的念头:诺顿九岁生日时对他笑的画面;去年夏天诺顿发烧,他整夜守在床边时心中奇怪的满足感;还有上个月,当他隔着监控屏幕看见诺顿抱着那只黑毛小畜生时,胃部升起的灼热感——他花了三天才明白,那叫嫉妒。
对一只狗的嫉妒。
“荒谬。”愚人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宣布,声音却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展开皱巴巴的名片,用手机拍下上面的电话号码,然后将原件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等愚人金回到床边,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监控画面里,诺顿和煤球在夜色中相拥而眠。他放大画面,首到能看清诺顿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煤球偶尔抽动的小耳朵。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浮现:如果他真的联系那个心理医生呢?如果...…有一种爱,不需要控制也能存在?
手机却在这时突然震动起来,老坎贝尔的信息弹出:【明天我会让诺顿去接你,还有,记住你的身份,愚人金,别让坎贝尔家族蒙羞。】
所有脆弱的念头瞬间粉碎。愚人金锁上屏幕,闭上眼睛,黑暗将他重新包裹。
“我没有病。”他对着虚空低语,“我只是...…太爱他了。”
但这一次,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