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坎贝尔庄园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
五岁的愚人金站在母亲的卧室门外,小手紧紧攥着丝绸睡袍的衣角。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老坎贝尔的声音冰冷:“商业联姻而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愚人金从门缝中看见母亲跪坐在地上,昂贵的裙摆浸在红酒渍里。她的金发凌乱地披散着,曾经温柔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玩偶。
父亲转身离开时,甚至没看角落里的愚人金一眼。
——
“愚人金,我的孩子…”
女人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他的脸颊,指甲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是她抓挠自己手腕留下的。
“记住,永远不要爱上坎贝尔家的人。”她的眼泪滴在他的头发上,“他们的心是金子做的…冰冷、坚硬、没有温度。”
从那晚之后,母亲变了。
她不再哭泣,不再歇斯底里,而是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注视着愚人金。她的手指依旧会颤抖,但不再是抚摸他的脸颊,而是掐住他的手臂,留下青紫的淤痕。
“妈妈…疼…”五岁的愚人金小声啜泣着,想要挣脱她的钳制。
“疼?”母亲笑了,那笑容像是裂开的瓷器,美丽却布满裂痕,“疼就对了,愚人金。”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几乎要掐出血来,“这就是爱啊。”
他不懂。
爱不应该是温暖的拥抱吗?不应该是轻柔的摇篮曲吗?为什么母亲的爱,会让他疼得发抖?
可每当他哭得太过厉害,母亲又会突然松开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低语,可第二天,一切又会重演。
——
六岁那年,愚人金学会了“顺从”。
母亲喜欢看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背诵坎贝尔家的家训。
“忠诚、利益、荣耀。”他稚嫩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不对!”母亲突然尖叫,抓起桌上的银质餐刀抵在他的喉咙上,“是‘永不心软’!坎贝尔家的人,永远不能心软!”
刀刃的寒意渗入皮肤,愚人金不敢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母亲盯着他,忽然又笑了,她松开了手,温柔地抚摸他被刀尖压出的红痕。
“乖孩子…”她轻声说,“你要记住,爱就是这样的——既甜蜜,又痛苦。”
他点头,原来这就是爱吗。
——
七岁生日那天,愚人金第一次接触死亡。
那天清晨,他推开母亲的房门,发现她穿着最喜欢的那条长裙,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可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床边放着一封信,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终于自由了。”
愚人金站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温柔、后来疯狂、最终永后睡着的女人。
——
葬礼那天,老坎贝尔回来了。
他站在母亲的棺材前,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只有淡淡的不耐烦。
“真是晦气。”他冷冷地说,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愚人金,“你记住,身为坎贝尔未来的家主,找妻子不能找这种软弱的女人。”
愚人金抬起头,眼睛里映着父亲冷漠的脸。
“是,父亲。”他勾起唇回应道。
老坎贝尔似乎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一眼,随后笑出了声:“倒是有点坎贝尔家的样子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学习。”
“好的,父亲。”
葬礼结束后,仆人们低声议论着夫人的死,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活该,可没有人记得,她曾经也是一个会微笑的少女。
愚人金站在庄园的露台上,看着母亲的棺材被泥土一点点掩埋。
风吹起他的头发,他却笑了,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母亲,您说得对,坎贝尔家的人,心是金子做的,冰冷、坚硬、没有温度。”
暴雨停歇后的第七年,坎贝尔庄园的玫瑰开得格外艳丽。愚人金站在温室里,指尖抚过殷红花瓣,突然用力碾碎。花汁顺着苍白手指滴落,像极了那个清晨浸透床单的鲜血。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管家站在三米外,姿态恭敬却不敢靠近。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笑起来温柔可靠,可所有仆人都知道,这张好看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恶魔——上个月有个女仆不小心打翻红茶,第二天人们在她房间发现了她的尸体以及被烫烂的嘴唇。
书房里弥漫着雪茄与威士忌的气味。老坎贝尔正在把玩一把古董拆信刀,“上季度矿场利润又涨了三成。”他将文件推过桌面,“你处理的罢工事件很漂亮。”
愚人金垂下睫毛,露出恰到好处的谦逊。那些被埋在矿井下的工人不会说话了,自然就不会再闹事。
“有件事要通知你。”老坎贝尔突然起身拉开窗帘,阳光刺得愚人金瞳孔微缩,“明天会来个孩子,你名义上的弟弟。”
水晶杯里的冰块发出轻微爆裂声。愚人金用舌尖抵住上颚,首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需要我准备欢迎仪式吗?父亲。”
“别玩那些无聊把戏。”老坎贝尔的戒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声响,“那女人背着我生下了他,孩子养在贫民窟一首到现在。媒体那边你帮我处理好,不要给坎贝尔家留下任何污点。”
“我知道了,父亲。”
第二天又开始下雨了,当那个穿着旧衣服的男孩钻出车厢时,灯光照在那头漂亮的的金发上,蓝眼睛像极了油画里的天使。愚人金就这样站在大理石台阶上,指甲刺入掌心。
“我是诺顿。”
“我知道,我一首在等你。”
——
当晚,愚人金在盥洗室冲洗双手时笑得浑身发抖。热水冲走了白日里他递给诺顿手帕时不小心触碰到指尖的温度,却冲不散脑海里疯狂滋长的念头:他要让这双蓝眼睛染上和自己相同的颜色,他要在这具干净的身体里种下腐烂的种子。就像母亲同自己说的,爱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