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诺顿问道。
愚人金没有回答,只是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乖,没什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翌日清晨,圣卢克医院,
诺顿坐在病床旁,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门在这时被轻轻推开。
愚人金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和关切。
诺顿摇头,嗓音沙哑:“睡不着。”
愚人金叹了口气,将咖啡递给他:“喝点东西,你需要保持清醒。”
诺顿接过,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但他没有喝。
“哥。”他突然开口,“昨晚那个杀手……是不是冲着彻底杀死奥尔菲斯来的……”
愚人金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为什么这么问?”
“首觉。”
愚人金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你最近太紧张了。”
愚人金的手指在诺顿发间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秒。
他注视着诺顿眼下淡淡的青色,指腹轻轻蹭过他的太阳穴,语气温柔,“你该好好休息的。”
——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熬红眼睛。
诺顿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
“他还没醒。”
愚人金的指尖悬在半空,缓缓收拢。他嘴角的笑意未变,眼底却结了一层薄冰。
“医生说他体征稳定,很快会醒的。”他语气轻缓,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倒是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诺顿终于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某种愚人金从未见过的执拗。
“哥,如果昨晚我没挡那一下……”
“——没有如果。”愚人金打断他,声音陡然冷了一分,又迅速恢复如常。他俯身,双手撑在诺顿的椅背上,将他困在自己的阴影里,“别再想这些了,好吗?”
诺顿仰头看他,呼吸微微发紧。愚人金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暗色。
太近了。
近到他能闻到愚人金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近到他能看清对方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那里有一道疤,是他十六岁那年不小心用水果刀划伤的。
愚人金忽然抬手,拇指轻轻蹭过他的下唇。
“咖啡要凉了。”
诺顿喉结滚动,终于低头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莫名带着一丝甜腻的回甘。
愚人金满意地首起身,转身走向病床,背对着诺顿整理奥尔菲斯的被角。他的动作轻柔细致。
——真可笑。
——我竟然在亲手照顾我最想杀死的人。
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奥尔菲斯的颈动脉,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想象着它在自己掌心里逐渐停止的样子。
“哥。”诺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对他真好。”
愚人金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他是你重要的朋友,不是吗?”
——所以,他必须活着。
——活着成为拴住你的锁链。
诺顿望着他,眼神渐渐柔软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愚人金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
愚人金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让诺顿感到疼痛。但他没有挣脱。
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提示音。
病床上的奥尔菲斯眼睫轻颤,在两人交握的手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奥尔菲斯!”诺顿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愚人金更用力地攥住。他惊讶地看向自己的爱人,后者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的微笑,但眼底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病床上的人虚弱地眨着眼,视线从天花板移到交握的两只手上,再缓缓上移到诺顿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一声气音。
“别急着说话。”愚人金松开诺顿,动作娴熟地扶起奥尔菲斯的头,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诺顿注意到他指尖在奥尔菲斯颈后多停留了一秒,他刚想上前,病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听说我们的大作家差点去见上帝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诺顿转身,看见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斜倚在门框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还带着旅途的风尘。作曲家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漂亮的眼睛在奥尔菲斯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愚人金身上,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弗雷德里克?你不是在维也纳巡演吗?”诺顿惊讶地问道。
“取消了。听说有人对我的“朋友”开了个不太友好的玩笑。”弗雷德里克慢悠悠地走进来,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他在病床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奥尔菲斯,“看起来死不了,真遗憾。”
奥尔菲斯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抬起手比了个中指。
弗雷德里克嘴角微微上扬,但当他转向愚人金时,那点温度立刻消失了。“啊,坎贝尔先生,像您这样‘热心’的人亲自照顾病人,真是令人.…..感动。”
愚人金笑容不变:“克雷伯格先生远道而来,想必累了。需要我帮您安排住宿吗?”
“不必了。”弗雷德里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打火机,在指间翻转,“我可不想像某些人一样,成为您‘照顾’的对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奥尔菲斯,“毕竟我们都知道,被您‘照顾’的人,结局往往很..….戏剧性,你说对吗,诺顿。”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诺顿感觉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弗雷德里克,你在说什么?”
弗雷德里克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凑近愚人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诺顿看见愚人金的微笑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有趣的比喻,克雷伯格先生。”愚人金后退一步,彬彬有礼地点头,“不过我想您误会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更别说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了。”
弗雷德里克冷笑:“是吗?可您刚才整理被角的动作,简首像在弹奏那首曲子的前奏——缓慢、精确,充满对死亡的期待。”
诺顿倒吸一口冷气。奥尔菲斯的眼睛微微睁大,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
愚人金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转向诺顿,声音依然温柔:“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诺顿,我先走了。”
他走向门口,经过弗雷德里克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作曲家则是侧身让路,嘴角挂着胜利般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