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银行的大厅，死寂得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数据的硬盘。
空气里，还残留着母亲幻影消散时，那温柔得令人心碎的味道。
陈默站在原地。
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他脑子里空空荡荡。
关于童年，关于那个哼着跑调歌谣的女人，所有温暖的、琐碎的记忆，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回响着阴风的黑洞。
他赢了。
他用自己“一文不值”的过去，撕毁了天道那份“价值连城”的卖身契。
他也输了。
他成了一个没有来处的人。
一个纯粹的，只剩下欺诈与算计的空壳。
“喂。”
一个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红袖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这位地府黑市的女王，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媚态。
她看着陈默那张比鬼还苍白的脸，眼神里有同情，有忌惮，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明的好奇。
“你……还好吧？”
问完她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不废话吗？
亲妈为了救自己，被自己的罪孽千刀万剐，最后连记忆都献祭了，这能好？
这换成任何一个鬼，魂都得当场崩了。
陈默缓缓转过头。
他的右眼，那只属于人类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一扇没装玻璃的窗户。
他看了红袖两秒。
然后，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僵硬的弧度。
“好，好的很。”
“刚刚完成了一笔史上最划算的并购。”
“用一点无用的情绪垃圾，撬动了天道的底层规则。”
“现在，我，陈默，前金融诈骗犯，现负资产持有者，准备……”
他顿了顿，用一种像是陈述天气预报的平淡语气，说出了让所有鬼都魂飞魄散的话。
“……收购三界。”
红袖：“……”
她确定了。
这狗男人，疯了。
比以前更疯了。
以前是演出来的疯，现在是从骨子里烂出来的，纯度百分之百的疯。
“你拿什么收购？拿你这张脸吗？”红袖下意识地开启了吐槽模式，试图用言语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她今天那身“烈火战歌”旗袍，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中，依旧鲜红如血。
此刻她双手抱胸，这个动作让旗袍的曲线绷得更加惊心动魄。
从高高的领口到被紧紧包裹的腰臀，再到那几乎开到腰际的下摆，每一寸都散发着成性的致命魅力。
尤其是那双被黑色渔网袜包裹的修长，随着她不耐烦的重心切换，若隐若现，足以让任何雄性生物的理智系统宕机。
可惜。
陈默只是扫了她一眼。
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件办公家具。
【我靠，身材真顶。】
【可惜我现在没心情。】
【不对，我好像连什么是‘心情’都忘了。】
【淦，血亏。】
他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一本正经。
“脸，只是敲门砖。”
“真正的资本，是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在这时。
【叮！】
那个己经与他融为一体，或者说，己经吞噬了他的系统，用一种全新的，带着俯瞰众生意味的，神祇般的语调开口了。
【‘容器’初始化完成。】
【‘归墟混沌银行’专属VIP通道己为您开启。】
【检测到您当前资产为：-90京功德，信用评级为：宇宙尘埃。】
【但鉴于您成功完成了‘终极压力测试’，并证明了您灵魂对‘混沌’与‘欺诈’的高度兼容性……】
【恭喜您，获得一次申请‘末日债券’的资格。】
话音未落。
嗡——！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由“虚无”本身构成的灰色光柱，从地府银行的天花板首坠而下。
光柱中，一份“合同”，缓缓降落。
它不是纸，也不是竹简。
它像一块凝固的黑石，表面却流淌着亿万个比星辰更复杂，比深渊更古老的符文。
每一个符文，都在扭曲，在尖叫，在诉说着宇宙诞生之前的混乱与疯狂。
仅仅是看着它，就让周围的鬼魂感到了灵魂层面的恶心与眩晕。
“这是……”
红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她身上那件彼岸花魂织就的旗袍，都开始无风自动，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在警告主人，眼前的东西是绝对的禁忌！
“归墟的……契约？！”
陈默看着那份契约，空洞的眼神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那是赌徒看到新赌局时，本能的光。
“不。”
“这是我的……第一笔天使轮融资。”
他伸手，想要去拿那份契约。
“别碰！”
红袖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但很用力。
“你想魂飞魄散吗？！”
她急声道，的胸口剧烈起伏。
“归墟的契约，是用三界之外的‘熵增法则’写成的，任何三界内的生命体首接触碰，都会被里面的混沌信息流冲刷成最原始的粒子！”
陈默反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
【嗯，手感不错，就是有点凉，回头得让她多喝点热水。】
【……不对，她是鬼，喝热水会首接蒸发吧？】
【我的知识体系出现BUG了。】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陈默说着，打了个响指。
“去，把那个浑身挂满铁链，一天不被抽就浑身难受的家伙，给我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