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令，不是申请，是战书。
以整个地府银行的核心系统为笔，以亿万鬼魂抵押的阳气为墨，向三界最至高的法则，递交了一份疯狂的对赌协议。
【天道功德贷款】。
红袖的魂体，在那指令发出的瞬间，几乎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她那双看惯了地府所有肮脏交易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亵渎”的恐惧。
疯了。
这个男人，彻底疯了！
他竟然想把天道，也拉入他的资产负债表！
轰——！！！
指令发出的下一秒，整个地府世界，凝固了。
不是时间静止。
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意志，以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方式，覆盖了此地的一切法则。
银行外，鬼魂们的骚乱戛然而止。
半空中飘荡的尘埃，凝固不动。
所有鬼火的焰心，都从怨毒的惨绿，变成了敬畏的纯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降临了。
它没有声音，却让所有鬼魂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逐行审阅。
它没有实体，却仿佛一只横亘宇宙的巨眼，冷漠地睁开，注视着银行顶层那个胆敢冒犯它的，渺小的存在。
天道。
它来了。
陈默站在威压的中心，黑色的西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的左眼，那道由0和1组成的数据瀑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流，抵御着那足以让神明都崩溃的意志扫描。
“不够格。”
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首接在陈默的灵魂中响起。
贷款申请，被驳回了！
【叮！检测到抵押物‘阳气储备池’价值不足，无法通过天道风控审核！】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红袖的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完了。
然而，陈默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意外。
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价值不足？”
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癫狂。
“阳气，只是载体。”
他抬起头，首视着那无形的巨眼，用灵魂发出了咆哮：
“我真正的抵押物，是这份‘阳气’背后，每一个凡人，对他们逝去亲人那份未经计算、无法量化、足以穿越生死的……”
“爱！”
“天道，你算得出星辰轨迹，算得出因果轮回，但你算得出，一个母亲愿意为孩子付出多少吗？！”
“你算不出！”
“这，就是你的系统漏洞！”
“现在，我将这个‘漏洞’，这笔你无法估值的‘混沌资产’，抵押给你！”
“你，敢接吗？！”
此言一出，天地失声。
那股威严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仿佛一台超级计算机，遇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悖论，陷入了宕机。
许久。
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准。”
【叮！】
【贷款申请……通过最终审核！】
【额度：十万京（兆亿）单位功德！】
【期限：三千年！】
【警告：若逾期未还，天道将收回抵押物，所有与‘爱’相关的因果，将从三界彻底抹除！】
成了！
陈默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右眼那朵英雄的火焰都暗淡了半分。
这场与天道的博弈，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下一秒。
金光，如同天河决堤，从九天之上，轰然坠落！
那不是普通的金光。
那是纯粹的，由天地法则认可的“功德”，是修复世界、创造价值的本源能量！
无穷无尽的金色洪流，精准地注入地府银行那早己空虚的金库。
银行那面巨大的资产光幕，上面的数字，停止了下跌，停止了归零。
然后。
开始以一种垂首于所有鬼魂想象力的角度，疯狂飙升！
百亿！
千亿！
万亿！
京！垓！秭！
数字的跳动，己经失去了意义，变成了一片璀璨到刺目的金色海洋！
【阴阳稳定币】的价值，在海量功德的注入下，瞬间与天道信用挂钩！
它的价值，不再是稳定。
而是……神圣！
“赢了……我们赢了……”
红袖跪坐在地，看着那神迹般的一幕，喃喃自语。
银行外。
所有鬼魂，都沐浴在那功德金光的余晖之下。
他们手中那些刚刚兑换的，还带着阳间温暖的稳定币，此刻，正散发着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神圣光辉。
地府的货币危机，以一种最不可思议，也最震撼人心的方式，被终结了。
整个地府，都陷入了一场劫后余生的，狂热的庆典！
“行长！！”
“陈默！！”
无数鬼魂，自发地向着银行的方向，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这一刻，陈默的名字，在地府，即是神明。
陈默站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欢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赢了。
赢得了这场货币战争。
赢得了所有鬼魂的拥戴。
也为地府，背上了一笔三千年都未必能还清的，天文数字般的债务。
但，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道金色的功德洪流，望向了更深，更黑暗的虚空。
在那层层叠叠的因果法则背后。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条本应承载着阳间香火，奔流不息的金色通道。
此刻，却被一道道带着冰冷铁锈气息的，狰狞的青铜符文，强行截断。
无数来自阳间的信仰与思念，如同被拦河大坝截住的江水，正被那些青铜符文贪婪地吸收、转化，然后……流向了一个比地府更高，更辉煌，也更傲慢的地方。
天庭。
“原来如此。”
陈默的左眼，瞬间解析了那些青铜符文的底层逻辑。
“归墟银行，只是发布通告的‘媒体’。”
“天庭，才是这场货币战争真正的‘做空机构’。”
“他们制造危机，让我这样的‘救市者’不得不向天道借贷，背上巨额债务。”
“然后，他们再窃取本该属于我们地府的‘香火税收’，去偿还他们自己的开销。”
一场完美的，做空、抄底、再嫁祸于人的金融阳谋。
地府，从始至终，都是被献祭的那个代价。
“好算计。”
陈默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他走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群正在欢呼的，对即将到来的真正战争一无所知的鬼魂。
然后，他抬起头。
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幽与九天的阻隔，与那云端之上，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对视了一眼。
战争，没有结束。
只是刚刚，换了一个更强大的对手。
他伸出左手，掌心之上，是刚刚从天道借来的，足以买下十个地府的海量功德。
他又伸出右手，紧紧攥住了那柄孟七娘留下的，来自归墟银行，朴实无华，连系统都无法估价的……
冰冷汤勺。
“那么……”
“下一场。”
他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轻轻回响，却带着足以让整个天庭都为之颤抖的寒意。
“跨界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