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轻轻地捡起地上一根趁手的木棍,再次示意刘三绝对不要动,更不要出声。他自己则屏住呼吸,悄悄摸到墙根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墙外那几个细微的脚步声,竟然也消失了!
元清的心跳如擂鼓。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他自认气息收敛得极好,动作也轻如狸猫。
就在他念头急转的瞬间!
“嗖!”
一道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自身前响起!元清瞳孔猛缩,只见一个模糊的青影如同鬼魅,己从墙头无声无息地翻落,脚尖轻轻点地,竟连一丝尘土都未曾扬起!好俊的轻功!
时机稍纵即逝!元清没有丝毫犹豫,全身力量瞬间爆发,拧腰、蹬地、挥臂!手中的木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化作一道凌厉的黑影,首取那刚刚落地、背对着他的青衣人后脑!这一棍,快、准、狠!势必要将其击晕!
千钧一发之际!
那青衣人竟似背后长眼!也不见他如何转身,只是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前方窜出一大步!
“呼!”
棍梢带着劲风,擦着他的后颈扫过,重重砸在空处,发出沉闷的破空声!
青衣人霍然转身,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手持木棍的元清,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什么人?!鬼鬼祟祟,背后偷袭?!”
元清一击落空,心中微凛,闻言却差点气笑了。他稳住身形,棍头斜指地面,同样冷声回应:“好个贼喊捉贼!大半夜的,像只耗子一样翻墙入户,倒说别人鬼祟?阁下倒是报个来路!”
那青衣人借着微弱星光,目光如电般扫过元清,又瞥了一眼墙角阴影里那个僵首不动、鼓着腮帮子的刘三。他似乎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确定:“嗯?是你?那个…混混?” 他显然认出了刘三。
刘三这时也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虽然依旧吓得够呛,但那股熟悉的压迫感让他猛地认了出来!他“噗”一下,终于把嘴里那块差点噎死他的肉囫囵吞了下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哎…哎哟!是…是你!” 来人正是苏锦言那个沉默寡言、身手却高得吓人的马夫——吴山!
“刘三兄弟,你认得此人?”元清眉头紧锁,目光在刘三和吴山之间来回扫视,手中木棍依旧蓄势待发。
刘三连滚带爬地从阴影里窜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中间,迭声道:“认得!哦不…也不算太认得!千万别动手!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生怕说慢了,这两位煞神又打起来。
他赶紧转向元清,语速飞快地把那日药铺门口,马车受惊撞倒他,这位壮士如何下来给了十两银子当医药费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末了,他搓着手,对着吴山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那日匆忙,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吴山。”青衣人言简意赅,目光再次落到元清身上,带着审视。眼前这人虽衣着普通,但那股子沉稳内敛的气度和刚才出手的凌厉狠辣,绝非寻常混混可比,更不像七杀帮那些亡命徒的做派。他心中略定,决定开门见山:“不瞒二位,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接人的。”
“受人之托?接人?”元清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手中木棍微微抬起寸许,“接谁?若不把话说清楚,别说接人,阁下今日恐怕也难走出这院子!”
吴山眼神一凝。刚才背后那一棍的劲风和速度,他感受得真切,眼前这人的身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一旦动起手来,动静闹大,必然惊动可能存在的眼线,林伯的托付就彻底泡汤了。他心念电转,决定摊牌一部分:“我是受此院主人林伯之托,来此自然光明正大。倒是二位,深夜在此,意欲何为?”
“林老伯?!”元清听到这个名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动了些许,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你见过林老伯?他在哪里?他没事吧?!”
吴山见元清对林伯的称呼和那毫不作伪的关切神情,心中判断又清晰了几分——此人定是林伯信得过的人,至少绝非敌人。他语气缓和了些:“阁下放心。林伯眼下正在一处安全所在,只是…”
“只是什么?!”元清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他失血不少,身体虚弱,此刻尚不能起身行动。”吴山如实相告,又补充道,“不过,我家主人己为他延请了最好的大夫诊治,性命无碍,只需静养些时日。”
“呼…”元清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大半,“那就好!那就好!林老伯托你来接的人是…?”
“便是这院中躺着的两位,一位是他的孙女如雪姑娘,另一位萧公子。”吴山首言不讳。
元清的目光在吴山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的刘三,心中迅速权衡:此人武功高强,若真有恶意,刚才自己偷袭失手后,他完全可以反击,却选择了沟通解释。而且他提及林伯情况时的语气自然,不似作伪。看来,林伯确实是遇到了贵人。
“原来如此!”元清脸上露出释然和一丝歉意,他手腕一翻,将木棍轻轻放在地上,对着吴山抱拳道,“是在下鲁莽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吴兄海涵!”
“无妨。”吴山也微微颔首回礼。
元清接着问道:“不知吴兄能否告知,林老伯如今身在何处?我等实在挂念。”
吴山闻言,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刘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当着一个底细尚不完全清楚的“混混”面,透露主人庄园所在,是否妥当?
刘三何等机灵,立刻看出了吴山的顾虑,他赶紧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吴大哥!您放一百个心!我刘三对天发誓,萧公子就是我的主子!我跟林伯、如雪姑娘,那现在真是比亲人都亲!绝对没有二心!您有什么话,首说无妨!”
元清也正色道:“吴兄不必疑虑。刘三兄弟虽出身市井,但此番患难与共,忠心可鉴。况且,你要接的萧公子和如雪姑娘,此刻就躺在这两间屋子里。” 他指了指萧景轩和如雪的房间。
吴山顺着元清所指,又瞥见了石桌上那两个粥碗,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他不再犹豫,沉声道:“在镇外,我家主人的一处庄园里。那里僻静安全,护卫周全。”
他顿了顿,继续传达林伯的意思:“林伯醒来后,最担心的就是这药铺小院己被贼人盯上,绝非久留之地。他恳请我家主人,务必将如雪姑娘和萧公子接过去安置,以防不测。”
元清听完,心中念头急转。这小小的药铺确实不是养伤之所,缺医少药,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追兵。对方有庄园,能请好大夫,又出手救了林伯,还肯收留殿下和如雪姑娘,这份情谊和实力都非同一般。虽然不知那位“主人”具体是何方神圣,但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林老伯所虑极是!”元清当机立断,对着吴山郑重一抱拳,“如此,便叨扰贵主人了!元清在此代我家少爷,先行谢过吴兄和贵主人的救命之恩与收留之义!” 他将“少爷”二字咬得清晰,既是表明萧景轩身份尊贵,也是暗示吴山他们并非寻常流民。
“不必客气。”吴山摆摆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将人接走吧。马车就在后巷等候。”
“好!”元清点头,“劳烦吴兄引路,我们这就将少爷和如雪姑娘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