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离钱三通的喉咙只有半寸,寒气激得他汗毛倒竖。钱少峰更是吓得魂飞天外,父子俩“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钱老板,”冷风的声音比这山风还冷,“看来你们盯梢的本事,连个乡下老头都不如!人家早发现你的眼线了!如今杀人弃车,踪迹全无!”他扫了一眼黑黢黢、如同巨兽匍匐的大山,语气带着压抑的暴怒,“这么大一座山,你让我去哪里捞针?!影大人那里,你让我如何交代?!”
他手腕微动,剑锋似乎又近了一分,映着惨淡的月光:“看来,只能委屈你们父子俩了。借二位的项上人头一用,或许还能在影大人面前,稍稍平息些怒火。”
“饶命啊舵主!饶命!”钱三通嘶声哭嚎,裤裆里一片湿热,腥臊气弥漫开来。钱少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死亡的恐惧让他猛地抓住一丝灵光!
“等等!等等舵主!”钱少峰尖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有…有线索!王宝财!雪风镇的王宝财!那丫头最开始是帮他驯兽的!他肯定知道点啥!”
冷风剑势一顿,冰冷的眸子转向钱少峰:“王宝财?”
“对对对!就是他!雪风镇王员外的儿子!他的赛狗庄子!”钱少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我…我现在就带您去!他肯定知道!”
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掠过冷风眼底。他缓缓收剑入鞘,发出“沧浪”一声轻响,却比出鞘时更让人心胆俱寒。“带路。”
* * *
王宝财的赛狗庄子后院里,灯火通明。王宝财正搂着新买的小妾喝花酒,做着明天铁背苍狼大杀西方、银子滚滚来的美梦。院门“轰”地一声被踹开,一群煞神般的灰衣人涌了进来,钢刀在灯火下闪着刺骨的寒光!
“啊——!”小妾吓得尖叫一声,在地。王宝财酒瞬间醒了,看着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冰凉刀刃,裤裆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淌了下来,腥臊味混着酒气,熏得他自己都想吐。
“饶…饶命!好汉饶命!要钱…要钱我给!”王宝财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如雪!那个叫如雪的丫头!还有她爷爷!躲哪儿去了?!”一个灰衣人厉声喝问,刀锋压进皮肉,一丝血线渗了出来。
王宝财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刘…刘三!是刘三帮我找的人!他知道!他肯定知道那野丫头的事!好汉饶命啊!不关我事!”
很快,刚在自己小破屋里躺下的刘三,就被粗暴地拖了过来,扔在院子中央。看着满院子杀气腾腾的灰衣人,寒光闪闪的钢刀,还有瘫在地上尿了裤子的王宝财,刘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
完了!这下真完了!刘三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帮人,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杀人不眨眼!说错一个字,脑袋立马搬家!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眼珠飞快地转动。瞎编?不可能!这些人精得跟鬼似的,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可要是真把他们带到山洞…那萧公子和元清兄弟还在养伤,如雪妹子和他爷爷如果真去了那儿…自己这不成了带路狗,害死恩人了吗?那主子身份一看就不简单,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而且,以这帮人的狠辣,就算真找到了人,自己这个带路的,最后肯定也得被灭口!怎么算都是死路一条!
冷汗顺着刘三的额角往下淌。他猛地一咬牙,横竖都是死!赌了!
“大…大人!”刘三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惶恐和顺从,“小的…小的知道!那如雪和她爷爷,八成是躲到山上一个山洞里去了!小的…小的以前打猎时发现的,挺隐蔽!小的…小的可以带路!”
冷风一首冷冷地盯着刘三,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刘三强忍着恐惧,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慌乱又害怕,不敢有丝毫闪躲。
“哦?”冷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山洞?在哪儿?”
“就…就在镇子西边的老林子里头,路不好走…”刘三结结巴巴地说。
冷风沉默了几息,那无形的压力让刘三几乎喘不过气。终于,冷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 * *
黑漆漆的山路上,刘三打着哆嗦走在最前面带路。身后是沉默得如同鬼魅的黑衣人,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脊梁骨发寒。
刘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子一边飞快地转:
跑?不行!后面这群煞星,轻功好的肯定有,跑就是找死!
真带到山洞?那更不行!太不仗义,最后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怎么办?怎么办?!
冷汗湿透了刘三的衣襟。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这片山里疯玩的时光…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出的火星,骤然点亮了他绝望的心!
死马当活马医!赌命了!
很快,他们走到了林伯弃车的地方。冷风用手摸了摸那辆被藏在乱草石头后的小推车,冰冷的目光扫向刘三,算是确认这小子没敢在方向上耍花招。
刘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面的路,他故意走得磨蹭,七拐八绕,像是在辨认方向。终于,他们拐过一道陡峭的山坳。前方,山势陡然向下,隐约传来低沉的水流轰鸣声——下面是一道深涧!
刘三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堆起极度的惶恐和难堪,转过身对着冷风的方向,腰弯得快到地上:“大…大人!小的…小的实在憋不住了!太…太紧张了!想…想尿个尿!求大人行个方便!”他指着旁边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就…就在那儿,行吗?”
冷风眉头一皱,眼神里充满了厌烦和不耐:“找死的东西!懒驴上磨屎尿多!”他看了一眼刘三指的那片悬崖边缘,下面是深涧的轰鸣,黑得如同怪兽的巨口。这种地方,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谅这小子也没那个胆子找死。“快点!”他冷喝道。
刘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悬崖边,背对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去解裤腰带。旁边几个手下也趁机放松下来,有的转过身去,有的走到旁边方便。
就是现在!
刘三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众人注意力稍懈的刹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不再犹豫,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看似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个纵身就扑了下去!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嗯?!”
“那小子?!”
“他跳了?!”
悬崖边上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连冷风那万年寒冰般的脸上,都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谁也没想到,这个一路上看起来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混混,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首接跳崖!
死寂,只有深涧下传来的、仿佛来自地狱的轰鸣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