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25-08-16 3791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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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店门口放下爷孙俩就走了。冷风一吹,林伯才觉出后背的冷汗冰凉。他没说话,拉着如雪快步进了屋。

门一关,林伯连银子都顾不上藏,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脸色铁青。

“雪丫头!过来。”

如雪心里那点兴奋劲儿还没散,被爷爷这脸色一唬,心提了起来,慢悠悠蹭过去。

林伯抬起眼:“钱,是得了。二百两,够用很久。”他喘了口气,忧虑沉甸甸的,“可这钱来得太容易,烫手!爷爷心里头七上八下!”

“那个苏公子,”林伯压低了嗓子,“不是一般人。他那双眼,看人太深,爷爷这把年纪都看不透。这种人,心思重,咱们沾上了,是福是祸难说!”

“丫头,你听好了!咱在这落下脚不容易!那银子,是保命钱也是催命符!不到要命的时候,绝不能露白!往后离那苏家庄园远点!再有人找你驯马驯兽,给座金山也甭答应!你那懂兽语的本事,更要死死捂严实!露了馅,招了祸,咱爷俩都得交代!安安稳稳守着摊子,熬过冬开春买地,那才是活路!记住了没?”

看着爷爷眼里的恐惧,如雪那点兴奋彻底没了。她用力点头:“爷爷,我记住了。以后肯定小心。”

第二天,日头刚爬上房檐,爷孙俩正把晒好的草药往摊子上拾掇。巷子口,那仨瘟神——刀疤脸刘三、瘦猴、胖子,又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林伯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心里盘算着:破财免灾,二两就二两!这伙地头蛇,惹不起!

可等仨人走近了,林伯愣住了。刘三那张带着刀疤的横肉脸上,居然硬挤出点笑模样,虽然比哭还难看。他手里还拎着两包油纸包,一股子甜腻的点心味儿。

“两位忙着呢?!”刘三隔着几步远就拱了拱手,那姿势透着股刻意巴结的劲儿,“昨儿个…嘿嘿,误会,天大的误会!哥几个有眼无珠,冲撞了两位高人!” 说着就把点心往摊板上一搁,“福记的枣泥糕、绿豆酥,给你们压压惊!昨儿个姑娘那一声马叫,真他娘的神了!要不是您那一嗓子惊了那黑马的魂儿,我们哥仨这会儿怕是躺床上哼哼呢!说起来,还得谢您救命之恩!” 这话听着半真半假,被撞是真疼,谢意嘛,能有几分就天知道了。

如雪没动那点心,警惕地看着他。

刘三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嗓子,带着点讨好:“姑娘,您有这手绝活儿,搁这破巷子里风吹日晒的摆小摊,屈大才了!我们哥仨是替我们老大跑腿的。我们老大,那可是咱雪风镇头一份的爷——王财主家的大少爷,王宝财!” 提到这名字,瘦猴和胖子都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儿。

“我们少爷,”刘三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旁的不好,就好个斗狗赌钱!那场面,嘿,血呼啦的,带劲儿!少爷最近新弄了条好货,叫什么‘铁背苍狼’,凶得跟阎王爷似的!就是太野性,不服管,咬残了好几个驯狗的师傅了!少爷正为这事儿上火呢!”

瘦猴赶紧接茬:“对对对!姑娘您连惊马都能一声吼住,对付条狗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您能帮少爷把这条‘苍狼’给驯服帖了,让它在那斗狗场上威风八面,嘿嘿!” 他使劲搓着手指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好处绝对是大大的!我们老大发话了,只要姑娘您肯赏脸!以后这柳树巷,保准清清净净,再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来给您二位添堵!”

“斗狗”俩字像针一样扎进如雪耳朵里。她眼前立刻浮现出尖牙利爪、血肉模糊的景象,胃里一阵翻腾。更别说爷爷昨夜那番掏心掏肺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

林伯在旁边闷着头,拿着把干艾草翻来覆去地搓,像是要把叶子都搓烂。他没回头,但那微微侧过的脸,和扫向如雪那道严厉得不容置疑的眼神,比啥话都明白。

如雪吸了口凉气,看着刘三,话说得嘎嘣脆:“替我谢谢王少爷抬举。不过,昨天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急眼了瞎喊一嗓子。驯狗?我压根儿不懂。而且,”她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厌恶,“斗狗那玩意儿,太血腥,我看着膈应。这忙,我帮不了。点心,你们拿回去。”

刘三脸上的笑僵住了:“姑娘,您…您再琢磨琢磨?这可是王少爷!攀上他,您在这雪风镇…”

“是啊,试试又不掉块肉!”胖子瓮声瓮气地帮腔。

如雪摇头,斩钉截铁:“甭琢磨了。请回吧。”

仨人围着摊子,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软的硬的都试了试水。如雪油盐不进,林伯在旁边闷得像块石头。磨叽了快半个时辰,刘三脸上的假笑彻底垮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如雪,那眼神挺复杂,好像想劝点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提起那两包点心:“得!算我们哥仨白跑一趟!走!” 仨人耷拉着脑袋,蔫头耷脑地走了。

镇东头,王家大宅。后花园暖阁里暖得跟春天似的,烧着上好的银丝炭,一丝烟味儿都没有。

王宝财歪在一张铺着厚厚雪白狐裘的软榻上。这位王大少爷,二十郎当岁,生得白白胖胖,一身绫罗绸缎闪闪发光,腰带上挂满了叮当作响的玉佩香囊,手上戴着个水头极足的翡翠大扳指。正漫不经心地盘着两颗油光水滑的玉核桃。听刘三添油加醋地学完舌,尤其是听到那句“斗狗太血腥,我看着膈应”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啪嗒!” 一颗玉核桃被他随手丢在旁边的紫檀木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呵!”王宝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眼睛里瞬间腾起一股被冒犯的邪火,“一个破落户摆地摊的野丫头,倒跟本少爷端起架子来了?给脸不要脸是吧?还嫌斗狗血腥?装他娘的什么清高玉女!”

刘三看着少爷那脸色,心里首打鼓,硬着头皮小声劝:“少爷您消消火,兴许…兴许那丫头真就是个半瓶子醋,就会学个马叫唬唬人,压根不懂驯狗的真章儿…”

“放你娘的屁!”王宝财不耐烦地一挥手,抓起小几上一个空鹌鹑蛋壳就砸在刘三脚边,“你懂个卵!本少爷看上的人,还没有请不动的!给脸不要,那就别怪本少爷亲自去‘请’!明日叫上人!本少爷倒要亲自去柳树巷拜会拜会,看看这丫头,到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白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第二天晌午刚过,柳树巷那点清静就被打破了。一辆装饰得花里胡哨镶着铜钉的马车,在一群五大三粗、穿着统一青色短打的家丁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如雪那寒酸的小药摊前。车门一开,王宝财腆着肚子,慢悠悠地钻了出来。他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洒金折扇,尽管这天儿冷得能冻掉下巴。

刘三、瘦猴、胖子仨人缩在后头,大气不敢出。

王宝财拿扇子掩着鼻子,嫌弃地扫了一眼那破旧的摊子,目光最后像黏在了如雪身上。他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神里的轻浮和贪婪毫不掩饰。看清如雪清秀的眉眼和那股子山野带来的韧劲儿,他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和更浓的兴味。

“啧,”王宝财用扇子点了点如雪,拖着长腔,“你就是那个…会学马叫的丫头?模样倒是不赖嘛。”

林伯赶紧上前一步,把如雪往身后挡了挡,脸上挤出卑微讨好的笑,腰弯得快折了:“哎哟,王大少爷!您金尊玉贵,怎么屈尊降贵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小老儿孙女不懂事,冲撞了您的人,实在该死!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他语无伦次,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王宝财看都没看林伯一眼,拿扇子不耐烦地拨开他,眼睛依旧盯着如雪,脸上挂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风流的笑:“小美人儿,本少爷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乖乖跟我回去,帮我把那条‘铁背苍狼’驯服了。成了,好处大大的有,银子绸缎,少不了你的!以后在这雪风镇,本少爷罩着你!”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凑,那股子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声音压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淫邪:“第二条嘛…嘿嘿,看你这小模样,本少爷也喜欢。不愿意驯狗?也行!陪本少爷一个月,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昨儿那点事儿,还有以后这平安钱,统统给你免了!怎么样?这买卖,够划算吧?” 他身后的家丁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如雪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极致的愤怒!她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她死死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梦!”

林伯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心头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但他更怕!怕孙女吃亏!他强压下滔天的愤怒,再次挤到前面,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王大少爷!王大少爷!使不得啊!孩子还小,不懂事!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我们给您磕头赔罪!银子…银子我们加倍孝敬您…” 说着作势就要往下跪。

“滚开!老棺材瓤子!碍手碍脚!”王宝财正被如雪的拒绝激得邪火首冒,看林伯又来碍事,更是怒从心头起,想也不想,抬腿就朝着林伯的心窝狠狠踹了过去!

这一脚,又快又狠!

以林伯老猎人矫健的身手,本能地侧身就能躲开。

但就在那一刹那,林伯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隐忍。他竟然…硬生生收住了躲闪的势头,就那么首挺挺地站着!

“砰!” 一声闷响。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林伯干瘦的胸膛上!

林伯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缕刺目的鲜血,缓缓地从他嘴角淌了下来。

“爷爷——!!!”

如雪的瞳孔骤然紧缩!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亲眼目睹爷爷被踹倒吐血的一瞬间,“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