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暴角。
这是一片，被经验丰富的水手们，称为“龙王之怒”的凶险海域。
海面上，星罗棋布地，散落着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奇形怪状的礁石岛屿，形成了无数天然的、复杂的航道。
这里，是商船的噩梦，却是海盗的天堂。
程处默率领的“肥羊船队”，此刻，就停泊在这片海域中心，一处相对开阔的海湾之中。
船队，己经在此地，抛锚休整了整整两日。
船帆，被降下了一半，甲板上，随处可见晾晒的衣物和渔网。水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在赌钱，或是在吹牛，一派，长途航行后，疲惫松懈的景象。
旗舰的船舱内，程处默正光着膀子，和几名亲卫，围着一坛烈酒，划拳猜令，吵嚷之声，隔着厚厚的船板，都能传出老远。
一切，看起来，都与一支防备松懈的商队，毫无二致。
然而，等他来到无人注意的、船舱最底层的密室之内时。
气氛，却与甲板之上，变得截然不同。
程处默的脸上，没有丝毫醉意，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正死死地，盯着一个，从舱底，悄悄伸出海面的，奇特铜管。
这，便是顾长安发明的“潜望镜”。
通过铜管两端，那两块成特定角度放置的反射镜，海面上的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中。
“这群狗娘养的，还真沉得住气。”程处默低声骂了一句。
他们己经在这里，“演”了两天了。
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些奇形怪状的礁石之后，窥伺着他们。那是一种，被狼群盯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对方，极有耐心，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这种，大战之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最是考验人心。
即便是程处默这样身经百战的悍将，手心里，也微微渗出了一层细汗。
“将军，兄弟们，都快憋不住了。”一名亲卫，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
“憋不住，也得给老子憋着！”程处默眼睛一瞪，“告诉弟兄们，谁敢在甲板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老子回去，就扒了他的皮！”
他知道，这不仅是在考验他们，更是在考验敌人。
越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越是懂得，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海面上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如同打翻的墨汁，迅速染黑了整片天空。
风，开始变大，海浪，也开始变得汹涌。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将军，要不要起锚，暂避一下？”老船长，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必。”程处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今晚，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他话音刚落。
突然，通过潜望镜，他看到，在极远处的、另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上。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与晚霞融为一体的，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是……
程处默的呼吸，猛地一滞！
是信号！
是李靖大将军的主力舰队，发来的信号！
——鱼群，己入网！
他猛地站起身，全身的骨节，都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那张看似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与他父亲程咬金，如出一辙的，嗜血而又狂野的笑容。
“传令下去！”
“所有人，上甲板，收衣服，收渔网！”
“今晚，风大雨大，咱们，喝酒，睡觉！”
“天亮，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