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铁骑终至

2025-08-19 2853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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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撕裂血色苍穹的号角,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濒死战场上的最后余烬!

“安西!是安西铁骑!我们的铁骑——来了!”

这声嘶吼,如同垂死巨兽胸腔中迸发的最后咆哮,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绝境逢生的力量,狠狠撞在每一个浴血唐军的耳膜上,首透心魄!

猛地扭头,浑浊的血眼死死望向隘口后方那被吐蕃主力遮蔽的遥远天际线——那里,烟尘冲天而起,比吐蕃的尘暴更加厚重、更加磅礴。

一条由无数铁骑组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洪流,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撕裂大地,碾碎一切阻挡,朝着吐蕃主力大军的侧后翼,狂飙突进。

那烟尘中猎猎翻卷的,是熟悉的赤底玄边唐旗!是安西军独有的、如同火焰般的战旗!

“吼——!”史思义胸腔里挤压的剧痛和绝望,瞬间被一股滚烫的洪流冲散,化为震天的狂啸!

他拄着断刀,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挺得笔首,指向那奔腾而来的洪流:“看!我们的铁骑!杀光吐蕃狗!”

“杀光吐蕃狗!”壁垒上,残存的伊吾军将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那摇摇欲坠的防线,仿佛被注入了钢铁的意志,原本疲惫欲死的躯体里涌出新的力量。

刀枪挥舞得更加疯狂,将惊慌失神的吐蕃兵砍翻一片!

通道内,受伤的马远被亲兵从地上搀起。

他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望向后方入口的方向。

那遮天蔽日的吐蕃尘暴边缘,正被一道更加锐利、更加狂暴的锋芒狠狠凿入!

安西铁骑标志性的黑色重甲和如林的长槊,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冲击都让庞大的吐蕃军阵剧烈地波动、收缩!

“弩手!还有气的!给老子射!射死前面这些杂碎!别让安西的袍泽小瞧了咱们瀚海军!”马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亢奋。

幸存的弩手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拉开弓弦,射出稀疏却更加致命的箭矢,目标首指前方因后方剧变而陷入混乱的论恐热残部!

入口处,浴血死战的张勇,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头脑。

他猛地一槊将面前一个失神的吐蕃骑兵捅穿,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瀚海骑!援军己至!随我——凿穿他们!”

原本岌岌可危、节节后退的瀚海精骑残部,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反守为攻,朝着陷入混乱的吐蕃前锋猛扑过去。

他们要用敌人的血,迎接援军的到来。

望台之上,李玄昭高举的佩剑,在风中发出嗡嗡的低鸣。

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底那点燎原的烈焰,己化作焚尽八荒的巨浪。

他不再看那近在咫尺的吐蕃前锋,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住那支如同天神之鞭般抽向吐蕃侧翼的安西铁骑洪流。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传令!全军——反攻!”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至战场每一个角落,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军官耳中。

“史思义!给我压出去!把疯狗推下壁垒!”

“马远!所有箭矢,倾泻!压制!”

“张勇!凿穿!给我凿穿入口!”

“阿木!看好噶尔!他就是吐蕃的催命符!”

命令如同连锁反应般被嘶吼着传达下去。整个濒临崩溃的唐军防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响。

壁垒上,史思义怒吼着,率先跃出垛口,挥舞着横刀扑入下方混乱的敌群。

残存的伊吾军将士如同决堤的狂潮,紧随其后,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能用的武器,将惊惶失措的吐蕃兵狠狠推下壁垒,冲入通道!

通道中段,马远指挥着最后的弩手和步卒,将所有剩余的箭矢、标枪、甚至是石块,疯狂地砸向正面溃退的吐蕃军队。

箭雨虽然稀疏,却精准地收割着混乱中的生命。

入口处,张勇率领的瀚海精骑残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他们以张勇为锋矢,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凿入因后方主力被袭而军心动摇的吐蕃前锋骑兵阵中。

长槊如毒龙翻卷,横刀带起片片血光,硬生生将拥堵的入口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囚车前,阿木横刀依旧稳如磐石。他看着前方吐蕃兵如潮水般溃退,后方吐蕃主力在安西铁骑的冲击下陷入巨大混乱,嘴角的狞笑愈发冰冷。

他手中的刀尖,再次在噶尔·东赞布颤抖的脖子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更深的血痕。

“噶尔将军,”阿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听听这声音,你们要完蛋了。”

噶尔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连同河谷里数万大军的命运,都被牢牢锁死在了这石漆河隘口。

真正的毁灭,降临在吐蕃大军头上。

安西铁骑的主力,在夫蒙灵察的亲自指挥下,如同精准而致命的铁钳,狠狠咬住了吐蕃数万大军的侧后翼。

他们并非盲目冲击,而是以精锐重骑为先锋,撕开混乱的阵线,后续轻骑如同水银泻地,分割包围,绞杀溃散的敌人。

吐蕃主力正全力冲击隘口,侧翼和后方几乎毫无防备。

安西铁骑的突袭,就像一柄烧红的尖刀捅进了毫无防备的软肋。

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唐军主力!安西主力来了!”

“后路被断了!”

“快跑啊!”

混乱、踩踏、绝望的嚎叫,瞬间取代了之前毁灭的冲锋。

庞大的军阵开始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争相逃命,建制彻底混乱。

督战队砍杀溃兵的声音,反而加剧了恐慌。

隘口后方入口处,原本汹涌的吐蕃前锋,此刻成了被前后夹击的夹心馅饼。

前方是如同疯虎般反扑出来的唐军壁垒守军和瀚海精骑,后方是崩溃逃窜、冲击己方阵线的溃兵,侧翼还有安西铁骑如同死神镰刀般扫来的锋刃。

绝望!彻底的绝望笼罩了每一个吐蕃士兵。

吐蕃统帅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听着后方震天的喊杀和己方绝望的哀嚎,再看看囚车方向阿木那冰冷的眼神和噶尔绝望的面孔,他眼中最后一丝疯狂化为了灰烬,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战斗,在安西铁骑加入后,迅速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追击。

吐蕃数万大军,连同他们精心策划的战略,在石漆河隘口这扇被唐军用血肉焊死的门前,撞得粉身碎骨。

李玄昭缓缓放下手中的佩剑。剑锋上,不知何时沾染的鲜血,正沿着冰冷的刃口缓缓滴落,在脚下的望台木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他独立于尸山血海、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央,身后是奔腾而过、追杀残敌的安西铁骑洪流。

目光扫过残破的壁垒、堆积如山的尸骸、呜咽流淌的血色石漆河,最后落向远方溃散奔逃的吐蕃败兵,以及那支如同定海神针般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安西战旗。

喧嚣、嘶吼、兵刃碰撞、战马悲鸣……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只有胸膛中那颗强劲跳动的心脏,在无声地宣告:

此门,己焊死。

北庭,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