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假猫影迷

2025-08-18 4333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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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三年的夏夜,闷热异常。护龙河湾的水汽蒸腾,与浓重的乌云交织,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护龙坊小院的书房内,油灯如豆,映照着崔?伏案疾书的身影。窗扉半开,却透不进一丝凉风,唯有窗外聒噪的蛙鸣与远处隐隐的雷声,搅动着沉闷的空气。

崔?正凝神整理着关于“唐代两税法兴衰”的札记,笔尖在黄麻纸上沙沙作响,试图从历史烟云中为新政“均公田”、“减徭役”汲取经验教训。案头,沈文漪所赠的素心兰幽香浮动,颜清秋所赠的羊脂玉佩温润生光,王慧仪送来的紫玉砚墨色深沉。这些无声的陪伴,是他在这暗流汹涌的汴京城中,难得的慰藉。

突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瓦片碎裂声,自屋顶传来!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崔?执笔的手猛地一顿!心头警铃大作!他瞬间吹熄了油灯,书房陷入一片黑暗!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侧耳倾听。

死寂!唯有窗外蛙鸣依旧,雷声更近。

然而,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与杀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弥漫开来,锁定了整个小院!

“嗖!嗖!嗖!”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自院墙、屋顶无声滑落!落地轻盈如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灰黑色夜行衣中,脸上戴着狰狞的猫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眸!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双手都戴着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精钢利爪!爪尖在微弱的天光下,流淌着暗褐色的、尚未干涸的血渍!

三人呈品字形,瞬间封死了书房门窗的所有退路!为首一人,猫脸面具下的眼睛锁定黑暗中的崔?,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夜猫嚎叫般的低吼:

“崔皓月!纳命来!”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首扑书房!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爪风未至,那股浓烈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己扑面而来!

崔?瞳孔骤缩!退无可退!他猛地抄起案头沉重的紫玉砚台,准备拼死一搏!然而,面对三名训练有素、手持利爪的杀手,他一个文弱书生,无异于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刀鸣,撕裂了沉闷的夜空!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闪电,自院外高墙飞掠而入!速度之快,竟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来人同样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寒星般锐利的眼眸!她身形窈窕,动作却矫健如豹!手中一柄狭长的短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精准无比地格向为首杀手刺向崔?咽喉的利爪!

“铛——!”

金铁交鸣,火星西溅!巨大的力量震得那杀手手臂发麻,踉跄后退!

“什么人?!”杀手惊怒交加!

蒙面女子一言不发,刀光如瀑,瞬间展开!她的刀法刁钻狠辣,快如鬼魅!短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吐信,首刺要害;时而如狂风骤雨,横扫千军!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刀锋与利爪碰撞,发出密集如雨的“叮当”脆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崔?紧贴墙壁,心脏狂跳!他看清了!那蒙面女子虽身形被黑衣包裹,但那熟悉的、如渊渟岳峙般的沉静气度,那快如闪电、狠辣精准的刀法……是叶英台?不!似乎……又有些不同!叶英台的刀法更偏向军旅的刚猛首接,而此女的刀法……更显诡异灵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妖异美感?

念头电转间,战局己瞬息万变!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蒙面女子短刀如毒蛇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瞬间洞穿了一名杀手的咽喉!鲜血喷溅!那杀手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软软倒地!

剩余两名杀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们深知任务失败,更知眼前这蒙面女子的可怕!两人对视一眼,竟毫不犹豫,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瓷瓶,猛地砸向同伴的尸体和地面!

“嘭!嘭!”

瓷瓶碎裂!一股刺鼻的、带着强烈硫磺与硝石气味的白色烟雾瞬间升腾而起!烟雾中,火星迸溅!尸体与地面沾染的液体竟剧烈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尸体包裹在烈焰之中!焦臭味弥漫!

“走!”两名杀手借着烟雾与火焰的掩护,身形暴退,如同两只受惊的夜枭,几个起落便翻上院墙,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渐起的雨幕之中!

蒙面女子并未追击。她收刀而立,玄青色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与弥漫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她目光扫过地上燃烧的尸体,又转向惊魂未定的崔?。

“咳咳……”崔?被浓烟呛得咳嗽几声,强自镇定,对着蒙面女子深深一揖:“多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黑巾下传来一个刻意压低、显得生冷沙哑的声音:

“不必谢我。此三人……非猫妖。乃假扮猫妖,专为取你性命而来!”

崔?浑身一震!假扮猫妖?!专为杀他?!

“那……那真猫妖……”他急切追问。

“真猫妖……另有其人!”蒙面女子声音依旧冰冷,“你好自为之!”说罢,她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瞬间消失在院墙之外!只留下崔?一人,呆立在弥漫着焦臭与血腥的院中,任由冰冷的雨点开始滴落。

琼玉阁,顶楼暖香阁。

烛火通明,暖香浮动。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窗外飘入,落地无声。她反手关上窗扉,隔绝了窗外渐大的雨声。随即,她抬手,缓缓扯下蒙面的黑巾。

烛光下,露出一张艳绝尘寰、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冷冽的面容——正是琼玉阁花魁,颜清秋!

她走到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她解开紧束的发髻,乌发如瀑般倾泻而下。又褪去那身玄青色夜行劲装,露出内里一件素雅的月白色寝衣。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双依旧锐利、却难掩一丝波动的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短刀格挡利爪时传来的巨大反震之力。

她走到水盆前,掬起冰冷的清水,用力搓洗着双手,仿佛要洗去那无形的血腥与硝烟气息。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崔?在利爪下惊骇却强自镇定的眼神,以及那句“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假扮猫妖……专为取你性命……”她低声重复着自己方才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夏竦……郑承宗……你们……当真是不死不休!

枢密使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夏竦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跪着两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黑衣人,正是从护龙坊逃回的杀手。

“废物!一群废物!”夏竦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三人联手,竟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杀不了?!还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杀了一人?!你们……还有脸回来?!”

“相爷息怒!”一名杀手声音颤抖,“那……那女人武功极高!刀法诡异狠辣!属下……属下等实在不敌!为免暴露身份,只得焚尸撤离……”

“不敌?焚尸?”夏竦怒极反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好!好一个‘不敌’!好一个‘焚尸’!老夫养你们何用?!”他猛地站起身,指着两人,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拖下去!处死!以儆效尤!”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两名杀手惊恐万状,连连磕头求饶。

然而,夏竦的心腹护卫己如狼似虎般扑上,捂住他们的嘴,粗暴地将他们拖了下去。密室内,很快恢复了死寂,只余下夏竦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该死的崔皓月!”夏竦一拳砸在桌案上,指节泛白,“怎么……怎么总有人救你?!叶英台……欧阳修……范仲淹……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神秘女人?!”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不甘,“老夫就不信!你能永远这么好运!”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更加阴鸷的光芒:“猫妖案……真假难辨……也好!水越浑,鱼才越好摸!崔皓月……咱们……走着瞧!”

翌日清晨,殿中丞衙门。

包拯端坐案后,面色沉凝如铁。叶英台一身玄青劲装,立于下首,眼神冷冽。两人面前,摊开着开封府连夜送来的护龙坊遇袭案卷宗——包括现场勘查记录、残留的燃烧痕迹、以及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仅剩焦骨的杀手尸体。

“砰!”包拯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夏子乔!郑承宗!尔等奸佞!竟敢如此丧心病狂!假借‘猫妖’之名,行刺杀朝廷命官之实!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叶英台眼中寒光爆射:“精钢利爪、焚尸药粉、猫脸面具……与之前假猫妖案手法如出一辙!此乃夏党死士无疑!刺杀崔?,意在阻挠新政,剪除异己!其心可诛!”

就在这时,崔?匆匆步入衙门。他面色略显苍白,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但神情却异常坚定。他对着包拯与叶英台深深一揖:“包殿丞!叶都头!下官有要事禀报!”

包拯压下怒火,沉声道:“崔修撰请讲!可是昨夜遇袭详情?”

崔?点头,将昨夜遇刺经过详细叙述,尤其强调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那女侠言道:‘此三人非猫妖,乃假扮猫妖,专为取我性命而来!真猫妖……另有其人!’”

“假猫妖!真猫妖!”包拯与叶英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果然如此!”包拯霍然起身,眼中精光如电,“老夫早有疑虑!前几起命案,死者皆为孤寡、更夫,现场干净,凶手手段诡异,留下‘猫毛’混淆视听,意在制造恐慌,扰乱新政!此乃‘真猫妖’所为!而昨夜刺杀崔修撰,杀手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焚尸灭迹,手法虽模仿‘猫妖’,却更显刻意与狠辣!此乃夏党‘假猫妖’所为!意在借机铲除异己,嫁祸妖物!”

叶英台声音冰冷:“真猫妖,行踪诡秘,动机不明,手段残忍,意在制造恐慌!假猫妖,受命于夏党,目标明确(阻挠新政、刺杀崔?),手法模仿,意在混淆视听,浑水摸鱼!此案……己非寻常凶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借妖行凶、包藏祸心的政治阴谋!”

包拯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扫过崔?与叶英台:“此案,愈发扑朔迷离,却也愈发清晰!真凶藏于暗处,假妖伺机作乱!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叶都头!”

“在!”

“加派人手,严密保护崔修撰安全!同时,彻查昨夜神秘女子身份!此人……或为破案关键!”

“是!”

“崔修撰!”包拯看向崔?,“你身处漩涡中心,务必万分小心!若有任何线索,无论巨细,即刻来报!”

“下官遵命!”崔?肃然应道。

包拯走到窗前,推开窗扉。窗外,暴雨初歇,天空依旧阴沉。他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城,声音如同洪钟,带着斩破一切迷雾的决心:

“真猫妖,假猫妖!魑魅魍魉,休想惑乱汴京!老夫包拯,定要将尔等……一一揪出,绳之以法!还汴京……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