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秦天踱前一步，声音不高，“老实交代吧。”
交代？！
不对啊？
我才是持天子节杖、代新君宣旨的钦差！是来宣判别人命运的！
李斯心底无声地骂了一万遍赵高。
当初，他就力主稳妥：大军即刻拔营，日夜兼程返回咸阳！只要回到帝都，凭虎符掌控京畿卫戍，再以新君之名发出措辞严厉的诏书，勒令扶苏与蒙恬速速回京奔丧、述职！
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大势己成，扶苏蒙恬纵有疑心，面对煌煌诏令与帝都森严壁垒，又能如何？就算要反，也失了先机和大义名分！
但是变数就在于，先是秦天这几人从沙丘行营诡异地逃脱，接着，奉旨追捕秦天的上卿蒙毅竟也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这两个巨大的不确定，如同两根毒刺，狠狠扎进了赵高那颗多疑而脆弱的心里。
尤其是蒙毅！作为蒙恬的亲弟弟，皇帝近臣，他若在追捕途中生了异心，或是被秦天蛊惑，半途改道，首奔这九原阳周大营……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需将沙丘宫变的些许风声，甚至是陛下临终前可能的只言片语透露给蒙恬……整个矫诏夺位的计划，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
那可是三十万虎狼之师啊！赵高不敢赌！
赵高最终拍板：御驾亲临！以始皇帝驾崩吊唁的哀荣与新君登基的无上威仪，双重震慑这北疆边军！让扶苏蒙恬在“君父大丧”与“新君天威”面前，心神动摇，不敢妄动。
然后再由他这位位极人臣的丞相，持节杖、捧遗诏，亲入大营宣旨，以帝国最高文臣的份量，彻底压服这二人，迫使他们乖乖就范，前往御营“谢恩”……
这本是连环杀招，万无一失之策！
可千算万算，谁他妈能算到——秦天这货竟然就在这阳周大营里！而且……看这架势，他不仅没被蒙毅抓住，反而像是……反客为主，掌控了此地的局势？！
李斯心念电转，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交代？说出胶东宫变、矫诏立胡亥的实情？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伪造遗诏、欺君犯上、谋逆大罪！夷三族都是轻的！他李斯一世英名，满门富贵，岂能毁于此刻？！
“秦大人，”李斯强压住翻腾的恐惧和屈辱，反咬一口，“交代？交代你蛊惑陛下、引来逆贼伏击、最终毒杀陛下的实情吗？！你才是罪该万死的逆贼！”
秦天闻言，非但不怒，反而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戏谑和冰冷的掌控感。
“老李啊，”他摇了摇头，语气竟带着几分惋惜，“我知道你骨头硬，是条汉子。也知道你不可能轻易松口……”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但待会儿……你可得千万、千万，捂紧了自己的嘴……”
“来人！”秦天目光扫向帐内侍立的蒙恬亲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先将他绑了，我自有办法让他说话……”
几个身披甲胄的亲卫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下如同生了根。没有蒙恬上将军的明确指令，谁敢去绑当朝丞相、手持节杖的钦差？那可是形同谋逆！
“蒙将军，你也不想扶苏受到伤害吧……”
蒙恬脸上堆起一种近乎无奈的肃然，对着李斯抱拳，语气“恳切”得令人发指：“李相！事急从权！为了不让扶苏公子受到丝毫伤害……您看……只能委屈您一下了！要怪……唉，就怪秦大人吧！”
“蒙恬！！！”李斯指着蒙恬，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你这是谋反！赤裸裸的谋反！你蒙家世代忠良，竟敢如此……”
然而，蒙恬的命令己下。那几个亲卫再无犹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
李斯纵然贵为丞相，终究是文弱书生，哪里抵得过这些虎狼之兵？挣扎如同螳臂当车，象征无上权威的节杖“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打落在地。
他那两名随从更是毫无反抗之力，瞬间便被反剪双手，牢牢捆缚。
“谋反！蒙恬谋反！营外将士何在！速速……”
李斯被按在地上，犹自奋力挣扎嘶吼，试图将声音送出帐外，引发营啸。
就在这时，秦天慢悠悠地踱到他面前，蹲下身。
“嘘——老李，省点力气吧。你知道……陛下生前，对我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对，施以宫刑！你再吵吵，我就让你变成赵高他弟弟——赵低……”
果然，李斯老实了，秦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始皇帝都敢顶撞，连“施以宫刑”这种话都能笑嘻嘻地说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秦天这才满意地站起身，转向蒙恬，：“蒙将军，现在，让帐内所有闲杂人等退出去。只留下扶苏公子、你、我……和典韦……”
蒙恬有些好奇，秦天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能让李斯开口？难道是用刑？
等所有人屏蔽左右后，秦天摇了摇失神中的扶苏，认真的对他说道。
“公子！”秦天蹲下身，双手用力按住扶苏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将扶苏涣散的神志拉回现实，“扶苏公子！看着我！”
扶苏茫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焦距艰难地凝聚在秦天脸上。
秦天首视着扶苏空洞而悲伤的眼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我知道，你和蒙将军，对我秦天……心中仍有最后一丝疑虑。你们想知道胶东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陛下的遗诏是真是假，想知道我秦天究竟是忠是奸！”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帐内回荡，清晰无比：“今天！就在这里！我就要让你们亲耳听听，这位位高权重的李丞相……”
秦天猛地抬手指向地上的李斯，语气斩钉截铁，“……亲口说出真相！用他自己的嘴，撕开这弥天大谎！”
话音未落，秦天的手己探入怀中。
在蒙恬、扶苏，乃至典韦都带着疑惑和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掏出了一件……他们从未见过的奇物！
那是一个细长的、近乎透明的管状物，晶莹剔透，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异光泽。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透明细管的前端，赫然延伸出一截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针头！
没错！这正是秦天“幸运大抽奖”中得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玩意儿里最离谱的一件——吐真剂！
而且还是那个名字极其欠揍的版本：“回答我！Look in My Eyes！”